东陵王府的后花园里,月色溶溶如水,夹荫小路两旁大朵的木芙蓉随风摇曳。
李钰闲散的走着,手臂不停地摇摆,偶尔碰到花枝,惊起一两只夜栖花丛的鸟雀扑棱棱飞向夜空。她的身后跟着同样闲散但依然步履整齐的云启。
“听说你在安逸州搭上了周管家?”云启看着前面招花惹草的某人,忍不住皱眉——他的这片木芙蓉可是花匠精心培育的!被她东一拳西一掌的祸害的……唉!祸害就祸害吧,祸害花草总比祸害人强。
“不是我打的!”李钰转过身来倒着走,笑嘻嘻的说道:“是他不小心从窗户里掉下去了。”
“……”云启无奈的深呼吸了两下,才冷笑着问:“你能不能不耍无赖?我又不是找你兴师问罪的,你有必要跟我这样说话吗?”
“哎呀,生气了?我开个玩笑啊!一板一眼的说话你不觉得太无趣吗?”李钰慢下脚步等着云启走上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挽在怀里抱着——这是她惯常用来哄她爹和她师傅开心的招式,百用百灵。
显然,云启对她这一招也没什么免疫力。多难得啊,这个素来嚣张霸道无赖的死丫头乖巧的挽着自己的胳膊说话,怎是叫人有火也发不出来。
“周管家的形式做派可能是嚣张了些,不过你也要分情形啊!他对你不恭,你羞辱他两句也就罢了,怎么真把他的腿弄断呢?这样一来,我外祖父跟你的梁子可结下了。以后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以后怎么办?”李钰轻笑道,“能怎么办?你觉得我就算是伏低做小任凭那个周管家羞辱的话就能跟你的外祖父和平相处吗?”
云启一时无语。他知道有周表妹在,想让这两个人和平相处很难。
李钰看云启的神色便知他的答案,于是反问:“所以,我干嘛还白受那份羞辱?”
云启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发现自从认识了李钰,他的叹息明显增加。
“你很为难?”李钰轻声问。
“你说呢?”云启苦笑着反问。
“安逸侯说得对,他看护你长大的外祖父,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绝不会让他难过。”李钰说着,把脸贴在了云启的肩头,又低声问,“那我呢?”
“什么……”云启只觉得苏苏麻麻的感觉从肩膀开始往全身迅速扩散,连思维都似乎被麻醉,迟钝了许多。
“云启,在你的将来里,有我吗?”李钰轻声问。
云启的心便像是被鼓槌用力的敲了一下,疼,但不仅仅是疼,更多的是狂乱,是无措,是宛如狂风暴雨之后的花园子,乱红遍地,枝叶狼藉。
李钰拉着他的手臂停下脚步,一闪身站到了他的对面,微微仰着头,让月光笼罩在自己的脸上,目光迷离的看着他,缓缓地说道:“师傅曾经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每天都想要见到他。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因为自从上次在江宁分开,我每天都想要见到你。”
“我也是。”云启忽然抓住李钰的双手,低低的叹了一声,把她拉进怀里,“我也每天都想见到你。那日收到外祖父的书信,说你大闹安逸州之后往南边逃走,料定你是来东陵,他特别叮嘱我见到你一定要把你扣下。你知道……我拿到信的时候是多么高兴。因为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李钰缓缓地伸出手去抱住云启的腰,低声问:“你该不会真的把我交给安逸侯吧?”
“怎么会!”云启低头,轻吻着怀里人带着兰香的发髻,轻声叹道:“我已经让七哥去跟外祖父解释去了。你放心。”
李钰的脸埋在云启的怀里,偷偷地笑了笑,又可怜兮兮的问:“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是会娶你的表妹的,是吗?”
云启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我只把她当妹妹。这世上哪有哥哥娶妹妹的道理?”
“可是你家好外公一定要坚持啊,还有你那表妹……一副非你不嫁的样子,你能抵得住吗?”
“你要相信我。好吗?”云启把李钰从怀里拉出来,双手抚着她的脖颈和脸颊,低声叹道:“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以后能不能别跟玥晗一般见识了?”
“是她先跟我过不去!”李钰立刻撅起了嘴巴,不高兴的哼道:“你还是偏向她!”
“如果我们在一起,她也是你的妹妹啊!”云启笑着点了点李钰的鼻尖,“哪有当嫂子的跟妹妹一般计较的?”
“……”李钰顿时无语,心想我脸皮再厚也没做好当嫂子的心理准备啊!
云启看她脸颊上浮起红晕,一时心情大好,一边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一边问:“你刚才问我,我的将来可有你。那么,你先告诉我,你的将来里是否有我呢?”
“有啊!”李钰立刻点头,“我把你放到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上呢。”
云启回头看了她半晌,才轻笑着问:“真的?”
“不信拉倒,当我没说。”李钰撅着嘴巴别过脸去。
“好吧,我暂且信着。”云启笑着点头,拉着她进了菊园。
菊园里有当值的丫鬟,见主子进来,忙上前请安。云启也不进屋,只吩咐人摆了一副榻几在菊花从中,拉着李钰并肩坐上去,又吩咐丫鬟:“都退下,不叫你们都不许进来打扰。”
丫鬟们应声退下之后,云启方执着李钰的手,轻声叹道:“其实,我的将来很久之前就被定好了。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
“你连句假话都不肯说哈?真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