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浪摆了摆手,将白麻推开,便跨入门内。
既然恰逢白事,便承些奠仪。
但不管里面是什么事,要让他披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入门之后,有人往左,有人往右,也有人直走。
张浪心中微动,便左转而去。
一路转廊过道,尸臭之味更浓,入目远近,都有不少干涸发黑的簇簇血迹。
周围都有不少行色匆匆之人,张浪跟着他们,很快便来到广场之上。
广场中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的竹席,乍看便有数百之数,皆是覆盖白麻。
不少白麻竹席旁边都有人趴在地上,或是啼哭,或是垂泪。
一路走来,听路人交谈,再到这里,看到现场之状,张浪心中已然知晓情况。
这会武庄内,竟是一夜之间被人屠了干净,而且死状极其诡异。
张浪皱了皱眉,走到最近的竹席旁,蹲下身来,不顾传出的腐臭,稍稍掀开白麻一角。
这是一张青紫发黑的脸庞,整个躯体都已干瘪,七窍中流出的血痕也已经干涸发黑。
脖颈之上被拉开一个深深的口子,完全不见血迹,露出只有森森的白骨,苍青的肉。
这是?
张浪脸色一变,探袖取出一颗白子,将此人手指微微划开。
划开的肉一样干瘪,露出的同样是青白森森的骨肉。
张浪脸色骤然一变,喃喃道:“怎么可能……”
他正思索着,右脚却被人稍稍撞了一下。
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他旁边冲了过去,一不下心被张浪的右脚绊倒,摔了出去。
随后这人拿手当脚,爬到一张竹席边看了起来。
他只拿眼一看,脸上已是惊惧无比,猛地又倒退几步,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张浪被他一撞,便看了过去。
这人也不过二十三四岁年纪,感应境的修为,脸模子看上去也是棱角分明,五官端正,只是他此时面色焦黄,形容枯槁,憔悴之极,却是再也看不出英俊。
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衣角身上占满了污渍,上面还沾着些干枯的血迹和泥巴,袖口上原本绣着的几多洁白的云霞更是已经发黑。
就见得这人抬头仰面,看着天空,两眼的泪水毫无节制,瞬间便涌了下来,流满了整个面容,随后竟是突然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那是一个声嘶力竭,喊天呛地。
青霞派的?这地上的尸体是他的亲眷?
张浪微微一愣,站起身来。
“嚎什么嚎!没点出息!孬种!”
这时,广场上一个魁梧汉子陡然骂了起来:“老子的婆娘,脸都烂的看不出来了!家里的儿子才刚断奶,也没像你这样嚎,这里五百四十一具尸体,便是娼女,小厮,说不得也是外面沾着亲带着故,有谁像你这孬种一般?嚎你麻卖批!”
那青霞派弟子见他如此说,却是哭得却是更厉害了。
这时,一个身影走了过来,这是个约莫二十左右的年轻沙弥,穿着一身灰白僧袍,手中拿着一串念珠,长得慈目善目,和颜悦色。
大广林寺的如果?
见到这和尚,张浪眉头微微跳了下。
和尚也不顾那青霞派弟子身上污浊,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口中说道:“阿弥陀佛,生生灭灭,皆平等法,施主节哀才是。”
那青霞派的弟子闻言却是脸色惨然,脸上更见悲色,口中呢喃道:“节哀…我青霞派…满门尽绝…怎么节哀…”
张浪站得很近,但这句话也只是模糊入耳。
满门尽绝?
他觉得自己未听真切,便问了过去:“朋友说的是青霞派?”
青霞派弟子闻言,当即悲从心来,嘶哑道:“我青霞派二百七十口人,除了我雷劳复一人,已经和这会武庄一般,再已无一个生者啊!”
此言一出,场内齐齐色变。
张浪心中亦是微微一惊。
青霞派竟然亡了?这人便是雷劳复?
自己在相州可是听说了好几次他的大名,也算颇有名声的年轻侠客,竟然沦落成这样?
“施主莫急,还请细细说来。”
旁边的和尚也是脸色一变,急忙问道。
“那日,我……”
雷劳复见这和尚慈眉善目,又听见他询问,心神一松,便自说了起来。
只是才刚讲几句,眼神中却又露出了惊惧,竟是双腿一软,又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过了好一会,才低声喃喃起来……
他虽说得语无伦次,但众人听得认真,却也从中窥得了事情原貌。
雷家三代都是青霞派弟子,祖坟就安在青霞山后。
所以清明前夕,雷劳复便匆匆从相和府赶回派中扫墓。
清明当日,天刚入夜,他正巧赶到山门之处,却发现两位守山弟子竟然皆是未在山门牌坊守卫。
他心中顿觉不妙,便一路走了进去,整个青霞派内竟是空无一人。
他在青霞派中四处寻找,直到走到演武广场之时,才发现,广场上竟是堆满了尸首。。
他一具具翻找,一一查看,竟然发现,掌门,长老,执事,各院弟子,连同仆役,共二百六十九具尸首,尽皆在此。
各个都是七窍流血,脸色发紫,浑身苍青,颈部被破开口子,体内血液干枯。
他从未遇见过如此惨象,当即吓得六神无主,落魄失魂,心中只感觉走投无路,不知如何是好。
接着,惊慌之中,他想到洛州会武庄两位庄主,人脉通广,便是在相州也是很有名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