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祖青羞得无地自容,不住地跺脚。
范春雨倒是比较冷静,上前抱住鲁冰,低声说道:“大嫂,起來吧!一家人,什么事不好商量!”
这个话,就好像有某种魔力,一下子止住了鲁冰的哭闹,抽泣着站起身來,在周全身边坐了,不住地抹眼泪,身子轻轻发着抖,别看鲁冰表面比范春雨厉害得多,实际上,她自己也知道,比不上这位干弟媳妇,范春雨温柔和善,关键时刻,却是很能拿得定主意,对范春雨的意见,周全一贯都是尊重的。
“祖青,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说清楚!”
周康裕厌恶地瞪了干儿媳一眼,便转向胡祖青,沉声问道。
“爹,不用说了,胡言良确实是犯了死罪!”
不待胡祖青说话,周全便开了口,声音很是低沉,目光并不望向大哥大嫂。
“你说那个杀人案,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不关胡言良的事,他沒有动手!”
周康裕马上就说道,这样的事情,可以瞒住老太太,却瞒不住老头子,周康裕清楚着呢?要不,在以前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连饭都吃不饱,周康裕也不会勒紧裤带,自己吃糠咽菜,亦要供三个子女上学,周康裕深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道理。
老周家无权无势,唯有读书,才是子女们跳出农门,出人头地的唯一出路。
事实证明,老头子的坚持非常有道理。
周全苦笑一声,不说话。
那个杀人案,胡言良的证据不足,周全清清楚楚是怎么回事,就算撇开这个杀人案,如果将胡言良干的那些罪行都抖落出來,也是死罪难逃。
胡祖青不知该如何启齿,胡言良的事情,这几年真的让他操碎了心,本质上,胡祖青是非常忠厚的一个人,胡言良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他的底线,却奈何不得,那是他的亲生儿子,每次在妻子的逼迫之下,四处去求爷爷告奶奶为胡言良擦屁股,胡祖青都有一种下地狱的感觉。
一辈子的脸面,一辈子的尊严,都被这个不肖子破坏得干干净净。
“干爹,干爹,您说得对,那个杀人案,真的和胡言良沒什么关系,公安局那边,早就结案了的……现在他们又翻出來,还说是秦局长亲自点名要办的大案要案,还说什么胡言良得罪了秦局长,秦局长要杀人立威……干爹,胡言良不是那样的人啊!他是不听话,但他沒有杀人啊!你要给说句公道话啊……。
无奈胡祖青恒始终不开口,鲁冰心里恨得牙痒疙的,又不管不顾地叫嚷起來。
最开始,胡言良被公安局抓起來的时候,鲁冰并不是十分在意,这几年,类似的情形发生过好多回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或者压根就是光打雷不下雨,无非就是去公安局找熟人一起吃个饭,送点烟酒礼品什么的,过几天胡言良就出來了。
市委书记的大牌子,可不是说着好玩的,全银州,只要周全发句话,谁都得给几分面子。
但这一回,鲁冰失算了,她电话约人吃饭,公安局的那几个朋友,竟然一个个推三阻四,谁也不肯赴约,这在以往,是从未发生过的情形,鲁冰这才有点着急,猛然醒起,胡言良此番得罪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得罪的是新任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秦伟东,据说胡言良当时还打算拿刀子捅秦伟东來着,看來是秦伟东准备收拾胡言良了,鲁冰意识到情况不对,随即加大了“活动”的力度。
鲁冰是个很善于钻营的人,尤其擅长“扯虎皮做大旗.”自从周全在银州官场渐露头角之后,鲁冰便益发的活跃起來,打着周全的大牌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到处活动,成功结下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还借助地改市,原银州区一分为二的机会,成功将胡祖青由一名普通的粮食局干部运作成为银州区粮食局副局长。
鲁冰这一加大活动力度,很快就收到了效果,公安局的某位负责人告诉她,胡言良的案子,确实是秦伟东亲口下了指示,一定要严查严办,以前那个杀人案,也必须要重新侦办,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
鲁冰一听,冷汗便下來了。
秦伟东这是要借胡言良的人头立威啊!
胡言良杀人案的内幕,鲁冰比公安局的侦办人员还要清楚,这一切本來就是她一手操办的,把这个案子翻出來,秦伟东要杀胡言良的心思,可就一清二楚了,胡言良本身不算什么?银州市的流氓团伙,大大小小十几个,比较而言,胡言良只是小儿科,杀一个这样“级别”的小流氓头子,在银州本不足以立威,但胡言良另外的一个身份却是非同小可。
连市委书记的干侄儿都被杀了头,秦伟东的威望,立即便会飙升。
鲁冰听说,这个秦伟东,來头极大,乃是原省委副书记现政协主席郭天明的女婿,原省委书记刘欣田的大秘,与首都超级豪门老张家的关系也很特别,省委左书记亲自点的将,來银州搞大整顿的,在银州市,别人怕周全,秦伟东可不怕。
鲁冰尽管本身并不是领导干部,这么多年和领导们打交道,对于官场门道,也可谓门清了,知道这新官上任,一定会烧几把火,秦伟东杀胡言良,打周全的脸,就是一把好大火。
从公安局那几位熟人的谨慎态度來分析,鲁冰也知道这一回情况特别严重,人家都不大愿意和她呆在一起,更不要说帮忙了,在秦伟东正要立威的节骨眼上,谁会冒那么大的风险來帮胡言良开脱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