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过地震,也经历过地震,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大规模的震动,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临一般,不是一个地方在裂开,而是整个星球都在分崩离析。
“把弹弹树的主干跟根系收进空间,旁的枝桠放弃,快点!”
她喊了出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全都哑了。
“收不进来,我刚才试过了,它的岁数肯定不小了,比我实力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就算只是一棵小树苗,如果它自身抗拒,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我也是没有办法将它收进空间的。
你赶紧进来,将那个伴生人弄醒,让他将随身飞行器掏出来,我们立刻离开这个星球,我怀疑这里要爆炸了。”
鸿蒙很紧张,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簌簌发抖。
凤殊不愿意。
她喜欢树,尤其是巨树。
小时候,她开心不开心,都会爬到树上去,跟树说话,在树上睡觉,白天看书,晚上看星星。
即便后来离开了凤家,这个习惯也保留了下来,师傅师兄熟悉她的性情之后,但凡是找不着人,就会漫山遍野地开始在树林里穿梭找人,基本也都是一找一个准,她总是在某棵树上,就好像自己也长成了树的一部分。
来到星际之后,她这些小爱好已经收敛了很多了,但是偶尔独自一人时,她依旧会在学堂星那个药草遍地的树林里爬上爬下,毫不夸张地说,她认识那里百分九十以上的树木,清楚地知道它们是什么样的形状,会不会开花,开花的话是什么颜色与形状,会不会结果,结果的话又是什么样的味道。
树就像是她的小伙伴,像是她的大朋友,像是她想象中的姐妹,像是她幻想中的慈母。
眼前的弹弹树身上依旧挂着无数的虫子,它们慌乱地挤作一堆,恐惧于来自深渊的呼唤,却依旧不忘啃着树皮,折断树枝。
凤殊冷着一张脸,将一根树干从虫嘴里劈手夺了下来,然后以木为剑,剑花也不挽一个,就开始继续放杀招。
劈刺挑划,怎么迅速有效就怎么来。从下往上,不到一个小时,就将主干的虫子全都杀了,还连搓带拐的,劈飞了一大批活着的虫子,看着它们被深渊吞噬。
“不对劲,天上降落的虫子少了,好人你赶紧进来,好像有大变化。”
鸿蒙急得快要哭了,凤殊却始终停留在弹弹树的主干上,次要的枝桠她鞭长莫及,明知道远水难救近火,也就只把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主干范围,将剑术舞得密不透风,连自己的头发散了,裸|露在外的皮肤出现了血痕都不知道。
她太累了。虽然一直都有进食,维持饱腹感,但是这几天她的战斗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别说休息一整天了,一分钟的安静睡眠都没有,现在只不过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撑。
“进来!不要抵抗我,好人,我求你了。这个星球有古怪!!”
“我知道。弹弹树嘛。”
凤殊被一堆虫子的巧合配合偷袭成功,防护服后背被划破了,皮肤也火辣辣地痛,因为躲避还算及时,并没有伤到骨头,但也算很深了,大量的鲜血飞溅到弹弹树跟离她最近的那只虫子身上。
她反手一剑就杀了对方,然后迅速飞身到树端,从空间钮里拿出消毒药粉,大把大把地直接抹到伤口上,也不管会不会留疤,拿了两条干净的纱布,防护服也不脱,就自己约莫着用力包扎起来。
“好人,我求你了,你就进来吧,你流了很多血,那些虫子都发疯了。”
“我也快发疯了。看谁疯得过谁。我师傅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在它们通通掉进深渊之前,我保管两只脚都还站在地面上。”
也或者,挂在弹弹树的某根枝桠上?
凤殊挥剑又杀了几只离她最近的虫子,嘴角甚至扬起了一抹惬意的笑容来。
还很小的时候,她穿着裙子爬树,常常就会闹出“自挂东南枝”的笑话来,只不过是裙子被某个枝桠绊住,倒挂在半空中。
凤殊并没有发现,识海里的鸿蒙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总是像人类一样的眼睛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恢复了兽族的竖瞳,此刻正泛着金光,但小脸上的表情却不是惊恐,也不是肃穆,而是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一样的呆滞。
她一剑又一剑地砍杀着那些来势汹汹的虫子,没能觉察到她那些飞溅到弹弹树主干上的血液消失了,大雨早已停止,并不是混合进了雨水里淡化不见,而更像是被树干给吸收,不,吞噬了。
等到她终于有空隙靠在树干上稍作休息的时候,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掉光了树叶的弹弹树又冒出了嫩芽与新叶,虽然没有恢复到最初的葳蕤生光,但的确也算得上是欣欣向荣了。
她的内力已经消耗一空,现在就算是想要劈剑,劈出来的也是形神都不像样的剑招,跟个花拳绣腿似的。
不过,她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凤殊从空间钮掏出来一个大背包,从背包里面掏了掏,找出来一小包黑色的药粉,笑眯眯地扔了下去。
几乎是靠近的第一瞬间,那个小袋子就被虫子的利爪挠破了,紧接着,它凄厉地叫喊起来,不分敌我地在虫堆里横冲直撞,但凡沾染了药粉与它的血液的同类,也同样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同样开始加入横冲直撞地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