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小筑,房玄玑立于书案前,面前铺开一张一尘不染的宣纸,水墨点缀,风韵成山,笔下轻勾,勒出万水千山。伺奉左右的书童看向公子的画作,隐有超然脱俗之意。
房玄玑为房氏最后一脉,自幼跟随老太爷进出朝堂,如今房丞相退隐,他亦归于山林,看似做一个不问世事的闲人,但每年此时,他都会出山与国公府的世子一会。
不出半刻,在屋外打扫的书童进来报,“公子,薛世子来访,还带了一位客人。”
房玄玑闻声放下毫笔,拿过衣架早就准备好的的衣服,一向空当当的腰间也挂起了一块半玦玉,正在收拾桌面的书童见他穿了平时少穿的服饰,若是只见薛世子,他们公子早就出去了,特意装扮一番是为了见那位客人。
房玄玑吩咐道:“你们不必进去伺候,我这位朋友的手下脾气都不太好。”
“是。”几个书童应声,识趣的都退出了小筑。
云飞、云月替换了他们的工作,云城抱着剑坐在屋顶打坐,眼观八方,雷打不动的样子。房玄玑从房间出到屋里,看见竹帘的窗边,站着的云嘉南披着一件绣着墨莲的深蓝披风,单手背着,像在看窗外鸟语青葱的景色。
“房玄玑,见过三殿下。”
云嘉南转过身,眼眉带笑,“玄玑,你我之间不必行礼。”
房玄玑感概道:“当日边城一别,我们三人能重聚于此,当真是缘分。”
“是不是缘分,可不好说,”云嘉南坐到榻下,拿起半截竹筒的茶杯,“两位找我,是有什么事?”
薛天楠拿出半截破旧的羊皮纸,放到桌上,“关于一张地图。”
房玄玑在旁边简明扼要的说明,但云嘉南没有拿桌面上的地图看,“既然海神殿如此神秘,你们又如何得知?”
薛天楠道:“我每年出海,与不少异地商人打交道,偶然得到这块地图,是七海小岛的岛主相赠。本来也只是一个传说,直到发现海王朝的人,也在秘密找这张地图。”
“海王朝?”涉及到沧海实力最强的国家,这件事的确不能掉以轻心。他继续问:“你可知海神殿里有什么?”
“不知。不过,敌人想要的东西,拿到总没有坏处。”
云嘉南被他的话咽了下,这种考虑事情的方式,放眼沧海除了海世子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海王朝虽是最强之国,但一直注重祭祀神法,边境偶然起些冲突,却也不见有大动作,是真的安于现世,不争不抢,还是在养精蓄锐,厚积薄发?
“地图的事,我回国后会好好打听。我无心宝藏,若只是钱财,定会帮你们,但若是……”后面的话没继续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若是威胁到三国平衡的东西,就算打探到了也未必会给他们。
常言兵者,诡道。云嘉南纵横沙场无数,依然保留着直率的性格。他的性格也许跟他身世有关,云嘉南虽为皇子,却是皇后妹妹的儿子,母亲病逝,三岁被收养进皇宫,与病重的二殿下情同手足。
这也是他们如实告知他地图的原因。如今云都大变,他为人正直,不会掺入势力争斗,在未知神殿所藏之物的情况下,他的帮助必不可少。
午饭过后,海瑟回院子歇了半个时辰,翻着薛瑾给她的谱子。她自知自己没什么音律天赋,所以选了个相对简单易学玉萧,她与薛瑾只是上台露个脸,只需学会一小节。
记了两遍音符,海瑟正打算出门,连钰从主院那边拿来了冰镇葡萄,粒粒晶莹躺在碎冰上,极是诱人。连钰见她,便问:“姑娘要出门?”
海瑟见她手上捧着的葡萄,走过时顺手扔了一颗进嘴里,有几分俏皮道:“嗯,晚上不用等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诶!姑娘,老爷和夫人让你今晚过去主院……”连钰放下水晶盘追出来,看见海瑟撞上从外面回来的世子爷后,立马收了声音。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世子爷和她家姑娘……好像在闹别扭?
薛天楠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她一副准备出去的样子,两人打了一个照面,他立刻就想起她说的那句“我们两清了”。这个女人随时随地都想跟自己划清界限,他也不必过问她的事。
就打算这样走过,连钰忽然从旁边走过来,“世子爷回来啦,姑娘让我到主院拿了些葡萄,说给您解暑的。”
薛天楠扫了一眼水晶盘,上面明显被某人吃了两颗的痕迹,侧脸看了她一眼。海瑟正跟连钰打眼色让她别多此一举,忽然看见他动,立刻扯起笑容,“我试过了,很甜。”
靠,她怎么下意识就配合了,奸商莫名其妙发少爷脾气,她还得赶上去伺候?但想归想,海瑟的求生欲何其强烈,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触他逆鳞。
听见她说话,薛天楠像是默认了她的行为,不冷不热的问,“去哪儿?”
海瑟本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这时一问,她也照说:“城西竹林。”生怕他又以为自己惹事,连忙补充道:“上次云公子答应我,要云琅教我武功,你都不知道,他那把剑出手的又快又准,而且轻功又好,若是……”
见她眉间跳动着藏不住的兴奋雀跃,还越说越来劲,薛天楠顿时不爽的打断:“行了,要去就别废话。”不就是会耍剑,轻功好了点,用得着她这么崇拜?论轻功论剑法他还没输过给谁,怎么不见她来找他学?
不知怎的觉得憋着一口闷气,他的语气也不怎么好:“早点回来,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