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万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
冯保赶紧伏低身子,道:“老奴已将公主府内上下人等,以及驸马府上的管事,全部收入召狱,着堂官严加盘问,一经查明实情,必定严惩不怠。”
万历无力地点点头,后世的史书上记载过这种公主府管家勒索驸马的情节,想不到此时竟活生生发生在了自己身边,而且还这么严重,直接就把驸马给活活打死了。他还是觉得不敢相信,这些天天以奴婢自称的宫人,有朝一日真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将一名新晋的驸马给活活打死。
他在穿越前是一名守法公民,一辈子也没碰到过严重的犯罪事件,对于眼下这大明的办案流程,则更是生疏得紧。想到这,万历便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免得把话说过了到时候不便改口,于是道:“明日召内阁的两位阁老,与有司的堂上官一同来见朕。”说罢,便摆手让冯保退下。
此时天色已晚,冯明小心翼翼地凑到近前,道:“爷,您可得保重龙体啊,时辰不早了,还是用些晚膳吧。”
万历点点头,冯明赶紧退下去张罗,不一会就整治了一席素菜呈送到御前。万历这个时候满腹的心事,哪有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一点,便起身离去。
这边刚得知张居正即将不久于人世,那边便传来妹夫梁邦瑞被打死的消息。穿越过来一直保持着平静安逸氛围的宫廷生活,一下子全给打乱了。
对于这位妹夫梁邦瑞,万历的印象并不深刻,甚至平日在早朝上都没刻意去关注过。由于即位时年纪太小,很多需要皇帝主持的典礼仪式都被改成了由其他勋贵代劳。所以他自打穿越过来以后,就没怎么被这类事情折腾,跟那些皇亲国戚,公候驸马伯也就少了接触。
但他对妹妹永宁却是很有好感,一想到她今后需要面对的惨淡人生,万历就觉得非常的遗憾。自己在穿越前对这类宫廷琐事并不怎么关注,并没有预知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也就注定对此无能无力了。
前阵子自己还担心永宁在婚礼上能不能吃得消,如今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却又得强忍悲痛去料理丈夫的身后事。万历通过《大明会典》对于此时的丧葬礼仪有了一些了解,尤其是这种公候勋戚的后事,其繁琐程度根本不是后世之人所能想象的。逝者尽享哀荣,生者却真的需要多多保重。
“哎,看来明日该叫太医院也派人过去盯着。”万历无奈地摇着头。
这一夜,万历想了很多,妹夫的意外死亡,既是帝王家事,也是一件严重的刑事案件。自己这段时间除了前阵子为了永宁的婚事,几乎没有对大臣做出过任何指示,但对于这件事情,万历觉得无论如何也得有所行动。万历计划先把这件事情查实,下一步再借此事对宫内的这帮子太监、宫女多加教育,强化约束。
这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对于身为皇亲国戚的驸马都敢下此狠手。由此可知,被安放到大明各地的那数以万计的太监们,又会嚣张到什么样的程度。
他这段时间也发现,此时的皇帝与大臣之间,关系是很疏远的。内廷与外朝,看似只有一墙之隔,实际上两者之间却有着极大的隔阂。
张居正秉政的这些年里,内外之间因铁三角的存在而被暂时扭到了一起,掩盖住了两者间深层次的分歧与对立。一旦张居正去世,而自己与朝臣在意志上难以达成一致时,除非自己真的如历史上的万历般自此对国是不闻不问,不然就离不开大明这奇葩的太监群体。
自己的孙子天启用魏忠贤那样的捣屎棍,都还能暂时稳住,等到了崇祯那会,将所谓的阉党一顿收拾,哪怕再勤于政事,对朝臣软硬兼施,花样玩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局面一步步彻底败坏下去。
万历作为一名穿越者,内心中对于男人当太监,女人裹小脚这些封建社会扭曲人性的现象非常反感,但也知道这些现象都是一个内在本质的不同外在表现。如果不能让这个时代的社会物质基础与人的思想意识观念都发生转变,仅针对于某些局部现象所付出的努力,往往只能是徒劳无功的。就像后世那些只想丰胸的女人,尝试各种办法,最后收获的却总是水桶腰,麒麟臂。
“哎,真是万恶的旧社会啊。”万历不愿再想象下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万历又来到慈宁宫看望母亲,只见她双眼红肿,满脸愁容,作为丈母娘,她还要为女婿守缌麻之孝,所以此刻素妆荆簪,身系麻绳,更显凄凉。
见儿子前来,李太后忍不住又放悲声,声音嘶哑,听得万历也是一阵心酸。万历忙上前好生劝慰了一阵,才让李太后慢慢止住啼哭,只时不时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
他知道母亲这时候肯定还没用早膳,便吩咐取来稀饭热茶,亲自端到李太后面前,道:“母后,您此刻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妹子遭此不幸,日后还需要你去多多照拂呢。”
说罢,便舀了一勺稀饭,吹一吹,送到李太后的嘴边,李太后看了一眼儿子,张嘴将稀饭咽下。万历的表现,令她那满是伤楚的内心升起了一丝欣慰。这两日眼见他处变不惊,处置得体,流露出一份沉稳的气质,对自己也是关心备至,体贴入微。
“是啊,儿子确实是长大了,不但处事镇定,而且仁孝好学,看来自己的一番辛苦终究是没有白费。”想到这些,李太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