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诸葛先生动了!
右手拖、擎、抹、挑,以此拨弹,左手吟、揉、注、撞,借之取音。琴弦之间,流淌出阵阵乐音,在屋内盘绕。
十音过后,盛延蹭的一下,窜起身来,大喝一声。
“先生,快停下!”
诸葛先生吹起的胡子和瞪圆的双眼,显出此刻的怒意。好个盛延,一番雅事,被他一闹,没了意思。
“你个武夫,粗人!吃了老朽的点心,还不乖乖坐着,老朽年纪一把,用心谱了三个日夜的曲儿,被你小子毁了气氛。你看王爷,品茗听曲,子朝,和琴而画,这才是知音。哪个如你一般,次次枉费老朽的一番好意。”
诸葛先生越说越气,开始从盛延四岁偷吃果桃,五岁撞坏瓷瓶,一桩一件,细细道来。
自知理亏,盛延缩成一团,不敢吱声。
忽然有人外的一池凤尾龙睛,不知怎得,翻在水面。
一听此话,诸葛先生二话不说,丢下众人,直奔而去,那几尾鱼可是诸葛先生的掌中宝,心头肉,万万不得出事啊。
盛延长舒口气,总算饶过了他。扫了眼房中二人,一人手端茶盏,细细品茗,另一人提笔作画,专注不闻。看着二人淡定的样子,盛延不禁纳闷,难道真是自己耳朵不好?
他皱着眉头凑到林子朝身旁,只见雪白的生宣纸上,仅有几笔断续弯曲的不清到底是何物。
“哈哈,果然如此。我就说嘛,你个瘦竹竿能比我的耐性好?装模作样。”盛延拍着林子朝的肩膀,放肆嘲笑。
“废话很多?”越则煜冷着脸打断盛延的笑声,挑眉道:“有这等机会,还不抓紧?”
盛延一听,转过弯来,往怀中塞了些苹果,向煜王行了一礼,快步跑出房间。
林子朝看着上好的七弦古琴,不由感叹,世上果真无完人啊。一抬头,正好对上煜王的眼,点头一笑,收回目光。
倒是越则煜,不躲不避,一直打量着林子朝,慢慢握紧手中的茶杯。
一炷香后,诸葛先生心痛的回来,一池凤尾,如今只落的两尾,单能凑成一对。
见房中仅剩二人,想到什么,便命林子朝翻找出一本古书来,转身道:“王爷,老朽近日腿脚不便,拿不得重物,不如让子朝将此书送至书房。”
煜王书房,一向是王府重地,闲人皆是靠近不得。
越则煜听此眉毛一挑,想起刚刚诸葛先生迅捷的步伐,也不多言。
倒是林子朝身形一顿,暗觉不妥:“先生,王爷书房,子朝恐不便前行。”
诸葛先生一笑,摆摆手:“日后你怕是要常常出入,不碍事。”
候了片刻,依然不见煜王出声,林子朝看到诸葛先生的点头,只得领命而去。
“重物?看来诸葛先生近日虚的厉害,不如让御医好好调养一番。”
不过一个十来页的残本,也称得上重物。越则煜虽然知道先生此举必有深意,但这个借口,确是拙劣。
诸葛先生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御医的苦药,他才不吃,连忙轻咳两声:“王爷多虑了,老朽身子还算康建。”
“为何如此安排?”
不久前,诸葛先生托人传话,请相谈。这番抚琴,怕是临时起意,真正的来意,必与林子朝有关。
说到正事,诸葛先生恢复往日的严肃:“此人,心思谨慎,做事稳妥,放在王爷身边正好。”
“不要”
料到王爷不愿,诸葛先生只得分析道:“他的身份,王爷不必顾虑。若是恪王的人,正好顺藤摸瓜,若真是林余安之子,无论二人父子情分,是否一刀两断,他也可成为我们步在云国的一枚暗子。”
越则煜挑眉,“若两者皆不是,反倒是他要取我燕国呢?”
“那王爷不过是多了一小厮,无关紧要。”既是王府小厮,是死是活,易如反掌。
按照诸葛先生的打算,林子朝不仅要用,更要重用,他掌握的越多,自己便能更好的制衡他,借机找出幕后之人。
越则煜细细思索,沉默不语。
一边,退出书房的林子朝,仰天而望,风涌云翻,将将遮住了夺目的太阳,天上的光亮暗了几分。
虽比计划早了一些,但离目标也更近一步。煜王小厮,有了这个身份,他便能更多的进出燕都内城,见到更多的燕国朝臣,或许可以从中找出,与父亲暗中来往的人是谁?还有,记载,大燕权贵或历年儒生中,并无“晁”姓,那么那人究竟是谁,他说的底牌又是什么?
三日过后,诸葛先生路过花园,只见盛延和书迁,正蹲在墙角,二人兴致颇高地斗着蛐蛐。
“你们倒是清闲?”诸葛先生看了片刻,调笑道。
“可不,这几日王爷顾着刁难那个林子朝,没空搭理我两,我们只好自己找乐。”盛延啃着个苹果,津津有味。
“哦,怎么个刁难法?”
煜王身边的贴身小厮——书迁,瞧了瞧四周,小声道:“依着王爷的习惯,在他身边当差的第一日,总要被难上一难,便令林子朝一日内整完一年的堆积卷宗,没成想那林子朝不仅按时完成,而且也不曾出错。王爷便又命他两日内,核对府中近五年的账目来往。三大箱子的账簿啊,赵管家光派人搬,都搬了两个时辰。”
“要我说,咱们王爷是气着了。本是个下马威,没成想,反倒没了台阶下,可不得刁难吗?”盛延吃着苹果,好心的为众人指点迷津。
“都没事做吗?”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