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宫的小内监正低头跟在掌事內监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走在禁宫之内。
突然掌事內监停住脚步,小内监没刹住脚,一头撞在掌事內监的后背,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没有预想而来的拳打脚踢,只听得掌事內监以极为恭敬的声音,躬身行礼道:“参见炳王。”
炳王?头一天当值便能看见炳王?小内监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偷偷抬头,想一睹真容。打眼一瞧,果然传言不假,炳王当真俊美,只不过炳王额头上的血迹显然是被人打伤,是何人如此大胆?
炳王脚下不停,脸色极为难看,走出宫门。
“公公,炳王怎么受了伤,要不请太医诊治一下?”小内监悄声提议,宫中上位的机会就是这般,说不准何时会来,但只要抓住了便可一步登天。
“啪”
响亮的一巴掌扇在小内监的脸上。
“闭嘴!就你会献殷勤!想死,就滚远点,别连累我。”掌事內监严厉呵斥,炳王可是刚从御书房出来,头上的伤如何而来,这不是明摆着吗,现在凑上去不是找死。掌事內监在宫中几十年,别的不明白,明哲保身四个字,可是天天刻在心里。
在宫门外等候的伏潽远远便见炳王走出,额头上的伤口很是显眼,只是炳王也不理不顾,任由脸边的鲜血染红领边的衣衫。
伏潽掏出手帕,递给越则炳。
得来的却是越则炳反手一巴掌,响亮而清脆。
伏潽低头不做声,默默受着。
眼中涌动着漫天的不甘愤怒,越则炳盯着伏潽,一步一步,躬身凑近他耳边,勾起嘴角,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话吐在伏潽耳边,温柔而轻声。
“本王,不需要你们的,同情……”
“属下不敢。”
眯着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越则炳盯着面色不变的伏潽,良久不语。
方才在御书房内,父皇是如何训斥的自己,又是如何用煜王的奏折狠狠打在自己的脸上,这份屈辱,他怎么会忘记。在父皇眼中,自己始终比不过四弟,自己费尽心力争取来的一切,四弟总是唾手可得。即便没有证据,无论自己如何辩解马场刺客不是自己的人,可父皇心里却是认定他了,再多的口舌在父皇眼中也是演戏。要替他心爱的儿子报仇,便将吏部弊案拿来做打压自己的靶子。
一个吏部,自己是耗了八年心血,才能把控在手。现在呢,四弟一份小小的奏折便毁的一干二净。
“若不是念父子之情,朕一定把你同他们一道斩首!”
这句话,当自己顶着额上的血色,听到耳中时,只觉心口搅得的生疼。饶他一命是很大的恩典吗?杀了他的亲生舅舅,又夺了他的苦心经营,这记耳光狠狠的扇在他越则炳的脸上,让旁人看他的笑话。
这个时候,不知父皇可想过父子情深这四个字?
瞥见伏潽嘴角的血迹,越则炳直起身子,轻松一笑,用手帕轻轻擦去脸庞的血迹,悠闲道:“本王许久不曾和四弟、五弟一起喝酒,五日后叫府里准备好。”说完,将沾血的帕子扔给了他,冷声吐出三字。
“擦干净。”
接住手帕,扯动受伤的嘴角,伏潽低头恭敬道:“谢王爷。”
……
炳王入宫后的第二天,燕皇便命燕都城中所有官员全候候在议政殿外,一个都不许落下。
满朝文武冒着深秋的寒凉,头顶皓月的清冷,身着官服,躬身候在殿外,一站便是三个时辰。每个人的腿都在打颤,眼前发花,额头上冷汗直冒,但谁敢告假退下,就连年近八十的冯大学士,在寒风中,也在咬牙坚持。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只要今日一退下,日后的官服便是穿不得了。
当朝阳升起在天边时,燕皇终于出现在议事殿外,看着三十sān_jí台阶下的群臣,叹了口气,“都带上来吧。”
羁押在牢的吏部官员和被革职抄家的四十八名官员,被御林军押解跪在众人面前。
越崇点了点头,一旁的总领內监躬身上前,站在众人前,展开圣旨,中气十足的开始宣读。
“众臣听旨,吏部尚书常广利,吏部侍郎李取,吏部左丞商时安,文阁院大学士道飒从,朋比为奸,贪赃枉法,私卖官职,误国害民,着尽数革职,午门问斩,其余涉案人员一律从严查办,行贿买官等一干人,抄家流放,三代之内,永不录用,钦此。”
一道圣旨,四条人命,压得众臣喘不过气来。
越崇在上面看着殿下的众人,个个低头恭敬,可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吏部官员十二名,朕罢免了十名,偌大的吏部,只有两个人是干净的。朕在御书房里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先帝留下的遗训,国家用人,以德为先,才艺为末。朕时刻谨记,这些年来,破格提拔的有德者,数不胜数。你,道飒从!朕便是看重了你的品行,将你从一个执士,让你为大燕甄选人才。”
越崇说着,长叹口气,眼中一片凄凉,“可你呢,你是如何回报朕的?串通吏部,买卖官职,谁给你的钱多,谁便是状元头等!你烂了,连带着大燕的朝堂也朽了。”
道飒从满面泪流,一脸愧疚,重重磕头,“微臣错了,辜负圣上期望,臣愧对圣上!”
扭过头,越崇不愿看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下面低头不语的一众朝臣,“再看看你们,朕让你们在这议事殿外站上三个时辰,就是让你们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