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的燕都城,干瘦的枝丫,结霜的街面,还有无孔不入的寒风,每一处,都偷透出沉沉的戒备与疏离。而就是在此季节,一支来自云国的队伍浩浩荡荡步入燕都城中。大小箱子七十八件,每一箱都压弯了长长的抬杠,无论装了什么,分量绝对不轻。
从南城门至大燕皇宫,两万三千七百步,云国的车队整整走了一个上午。不知巧合还是无心,似乎如此漫长的路途,是专为城内百姓而做的一场表演。
大燕禁宫内,富丽堂皇的礼乐殿为了今日入燕的云国一行,准备了一场异常隆重的晚宴。黄铜精雕镂空的暖炉,里头点着上好的郴州竹炭,齐整的红木云案桌,上面摆放着精致的各式菜点。悦耳丝竹,轻衫罗裳,一舒一展皆是风采。
端起面前的金樽,燕皇笑道:“林侍郎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朕敬你一杯。”
只见殿中一人缓缓起身,身着绛紫长衫,华贵却不失风雅,走到中央,两手捧杯,朗声道:“云燕两国本是故交,我皇又极为敬重燕皇为人,特命在下携礼大小七十八箱,以护两国永世之好。作为臣子,子司必当完成我皇之愿,些许劳苦,不值一提。”
说完,林子司从袖中拿出一册,双手献上,“此为礼单,望燕皇一阅。”
掌事內监低头躬身,接过礼单,恭敬的呈献给燕皇。
越崇打开一瞧,里面清楚列明奇珍异宝一百零三件,名贵草药九十八株,其他的绫罗绸缎、玉器瓷瓶更是不在少数。
云国这份礼,甚是厚重。
合上册子,越崇眯了眯眼睛,看不出心中所想,只是应道:“贵皇心意,朕心领了,只是这些东西,有劳林侍郎送回云国。”
不收?
林子司脸上的笑意虽有一凝,但礼数依然周全。至于殿中其他人,皆将目光投向燕皇,心中不解。来使之礼,物件品格皆有讲究,若尽数是些随意之物,那便有轻慢之意,若全然是些难得珍品,结交讨好之意,自是明显。如今云国的礼物够重,必然存了求和之意,圣上断然相拒,莫不是要重起云燕战事?
打量到林子司神色如常,越崇心中怀疑更甚。今年之礼是往年的四倍有余,,他可不信是萧鼎那个铁公鸡的意思,如此说来必是云国太子,未来云国之君,萧承衍的命令。如今,燕国虽强于云国,但云国国力也逐年上升。一个未来的新皇,不给燕国一个下马威立立气势,反而示弱,这其中定然有些文章。既然他云国执意要送,自己偏偏不收,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样。
“只要心有交好之意,又何必在乎钱帛之物,况且我大燕幅员辽阔,这些东西,也不缺。”说完,越崇便随意的将礼册交给內监,不在多言。
林子司听出越崇语中颇有傲慢之意,心下一笑,果然不出父亲所料,多疑自大,爱好面子,明明国库吃紧,仍要装出一副大国之态,如此正中下怀,看来太子交代的事自己必能当办得稳稳当当。
躬身行了一礼,林子司笑道:“启禀燕皇,此礼单除两国礼节往来之物外,其余众礼皆是我云国聘礼。”
聘礼!
这两字一出,众人大惊失色,定力差的惊的将杯子都掉在了地上,就连本在一旁淡定喝酒的煜王,也不禁侧目。
不理众人作何反应,林子司继续道:“我国太子萧承衍,听闻大燕逸阳公主,才貌俱佳,贤良淑德,心甚慕之,故而令在下向燕皇以正妃之礼求娶。”
贤良淑德,越崇听到这个评价,暗中想了想,怎么想都想不出这四字同逸阳有什么关系。不过眼下,这些旁枝末节可以忽略不计,要将逸阳嫁去云国,他可不答应。
“逸阳年纪还小,朕还想把她在朕身边多放几年,这嫁娶之事,还不曾想过。”
“燕皇爱女心切,人之常情。”林子司上前一步,看向燕皇,“如此可先定下婚约,待逸阳公主及鬂后,再前往云国。”
看来这意思是无论如何,萧承衍都娶定逸阳了,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越崇皱了皱眉,面色不悦。
“云燕两地,相距甚远,云国的太子如何对我大燕公主心甚慕之,莫不是云国无人担得起太子正妃的名头?”越则昭冷声向林子司挑衅道。不为别的,就凭着这几年来,逸阳待自己的一片坦诚,越则昭也绝不会让越逸阳远嫁他国。
听着越则昭话中的嘲讽,林子司心中虽怒,但作为云国从三品的礼部侍郎,加之父亲林余安的倾心教导,林子司依然能够做到喜怒不显于色,转身说道:“伊人婀娜,君子倾慕。我云国太子的一片真心,有何不妥?五皇子如此说法,莫不是逸阳公主不如传闻中那般出众?”
什么!
他林子司的意思是说越逸阳配不上萧承衍,大燕的公主岂是一个外人可以诋毁。越则昭被此话一激,差点掀桌而起,幸好旁边的越则炳及时将其拉住。
“五弟,这便是你的不是。听闻云国太子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才,云国不少闺阁女子也心甚悦之,逸阳能得其爱慕,自是幸事。”越则炳勾起嘴角,慢慢说道:“可如今他不娶云国一女,偏偏向我大燕求亲,看来是大燕的水土比云国,更会养人。”
此言一出,越则昭由怒转笑,款款而坐道:“三哥说的那是自然,我大燕有的,云国可不见的有。”说着冲林子司拱手一礼,佯装歉意道:“林侍郎,我性子直,不会说什么假话,若是多有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