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春,王睿要离家上京了,这点家中也是早有准备的。这次,王鹏会亲自送他进京,顺便陪考。
这次除了他以外,族中还有两个举人会一起进京,一个就是大堂伯王显,另一个则是族长一脉的王炜,其中王炜跟王显年岁相当,不过稍长一二岁而已。
这日正是离开的日子,族中知道消息的,都赶来相送,甚至连老族长都来了,语气中带着殷殷期盼,王睿更是被重点关照,最后才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乘船离开。
原本王鹏是没有时间送大郎进京的,可他因为放心不下,硬是留职半年,打算陪大郎一起到京城去。说来,也亏得他的表现一直良好,得到了县令的青睐,所以哪怕有柳县丞找麻烦,这假期还是批下来了。
其实人家县令也不傻,县里就两大地头蛇,柳家势大,按说县令是不愿开罪的,可架不住柳县丞已经威胁到他的地位了,他自然会捧着王家的人,尤其在人家还能捧得起来的情况下。事实上,如果可能的话,他都想把对方捧到主簿的位子上,让他们两家好好地打擂台。
这次坐船一起走的人有,王睿父子,王显兄弟,王炜父子以及族中安排的一路负责护送他们的人,族长的侄子王通。他们这些人的关系其实并不融洽,父亲跟大堂伯关系僵硬,大堂伯跟那位王炜族伯,那也是王不见王,这次他们会一起出发,完全是依照族里的意思,说是彼此间要互相关照。
他们这些人一共占了四间舱房,在王通的安排下,四间舱房彼此相连,颇有几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意思。王鹏见了很有些不悦,回头跟大郎私下嘀咕,说看到这些人他就觉得气闷。于是,在大郎读书的时候,谁也不能打扰不说,就是在大郎不读书休息的时候,王鹏也是拉着大郎跑船边去钓鱼。他就防着他们父子待在房里,会被人逮到说话,他可不想见到那些人。
随后,接下来的几天,在船上的日子,王睿倒是过得很不错。他一早起来读书,中午吃完饭后,还能睡一觉,傍晚的时候,再跟他爹到船头去钓鱼,顺带解决晚餐,然后再吃烤鱼当零嘴,如此还能完美地避开跟其他人的接触,过得很是舒心。
可惜,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被打断了。这日早晨,他读书的时候,大堂伯跟王炜族叔突然就来了,尤其还口口声声地非要跟他探讨功课,偏偏这时,父亲不在,出门跟其他人交际去了。大郎好说歹说,表示自己上午要认真读书,不会探讨功课,这才把人打发了。可他们离开前,还是坚称他们中午会再来。
于是,中午父亲回来的时候,刚好就跟他们撞上了。他们也有耐性,就在门口等着他们父子吃完,然后才跑进来探讨学问。他们这么一打断,大郎的午睡就泡汤了,等到傍晚他们走的时候,王鹏父子俩的表情就都不好看了,甚至提不起劲再出门去钓鱼了。
第二天,他们又来的时候,王鹏明确表示,大郎平日要午睡的,他们打扰了大郎的休息。结果,他们就堵在房门口,钓鱼活动被迫取消了,要跟他们进行所谓的探讨学问。如果真是共同进步的也就罢了,可事实上却是,他们不停地提问,完全是一面倒地助人。他自诩不是圣人,跟他们也没什么交情,可哪怕是敷衍,也是很耗时间的,更不用说,他们既能成为举人,人又不傻,他也不能全然敷衍。
后来,王鹏看不下去了,他去找了王通这个族长的亲侄,要求他出面干涉,以免耽误大郎的课业。结果王通却不同意,还说什么同族之人要同气连枝,应该互相帮助,不过是在课余时间交流学业,作为小辈帮帮忙那是应该的。
王鹏恼恨归来,他觉得这讨教功课一事,说不定根本就是王通的意思,这时突然觉得自己对族长一脉的人,寄望太高了,这场当头棒喝下来,他终于觉得,以后应该跟他们保持点距离了。
这日,王显他们又到掌灯时分,才肯离开,王睿很是疲惫,在他们走后,甚至都没有看书的兴致了。王鹏见了,更是觉得不能忍了,于是给了大郎一颗药,说就是当初带他回家时,给他吃的,这次让他吃一半,可以让他昏昏欲睡,跟晕船无异。王睿没有异议地就吃了,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当王显跟王炜他们来时,就发现王睿卧床不起了,他们很是着恼,觉得王睿是故意的,转身就去找王通告状了。而王通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觉得王鹏是在跟他过不去,前脚刚说了要同气连枝,后脚人就病了,这不是对他不满是什么?
王鹏不知道的是,王通对他的态度不是族长的意思,却是他自己的意思。王通本是族长一脉的能干人,这也是这次族中大事,族长会托付给他的原因。当初,王鹏那个书吏的位置,原本说好是给他的,最后却被王鹏截了胡。
这对王通来说,完全是王鹏在毁他前程,他如何不恨?这么多年来,他跟在族长大伯身边,鞍前马后地伺候,不就为着这个机会吗?虽然族长大伯说,下次有机会,就会替他谋职,可他也不是傻的,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是终身错过了,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机会?他如今都四十多了,还能有多少机会啊?叔祖致仕在即,以后谋职会越来越难了,最重要的是,到时,族长大伯的亲孙子都长成了,他竞争得过吗?偏偏他自己的儿子,居然也不是个读书的料,想着自己跟人当牛做马一辈子,儿子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