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却不尽如人意,她万万没想到,那对父子如此心狠。二郎三岁时,她才发现,他们对大郎、二郎是完全两样的。大郎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是顶好的,而二郎呢,他们却几乎是完全不管的。大郎弄脏衣服都会被骂,二郎就是在他们跟前滚成泥球,他们却连一句话都没有,只会叮咛大郎别跟二郎一起玩。
有一次,二郎哭着跑来跟她说,哥哥不肯跟他玩,她都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抱着二郎哭。许是知道她的无能为力,后来二郎再也不曾因为这些事情,对她哭诉过。可那段时间,她却几乎被压抑地疯了,不是二郎的错,是她的错,是她的错,二郎是被她牵累的,是她害得二郎不被待见的。从那时起,她就对二郎加倍地好,将他得不到的父爱也一并给他。
没多久,王家祖父去世了,大郎也被他爹带到镇上去读书了,那时她还松了口气,至少二郎不会再跟她哭诉,大郎不肯跟他一起玩了。之后,他们就很少回来,每次回来,二郎都会跑去亲近,却每次都失望而归。她一直知道二郎去了也没用,却拒绝不了一个孩子对父亲天生的孺慕。直到有一次,二郎哭着回来跟她说,他讨厌哥哥讨厌爹,她知道二郎终究是被伤了心了。可她无能为力,只能安慰自己,孩子到底是要长大的,他父兄对他的态度,他终究还是会知道的。
她原本以为,她们会一直这么分居两地地过日子,大郎一直当着他的贵公子,二郎继续当着村里的泥小子,直到大家都老去。不想,一场突如其来的事件,王鹏去了远洋,大郎被送回了村里。
“大郎九岁夏,归来跟我要束修去镇上读书,我很不高兴。我不信老爷没给他留银子,老爷对他有多疼爱,我心里有数,给的银钱只会比给我的更多。大郎明明知道这一大家子就那么十两银子,他居然还非得跟我要钱。”钱氏越说越激动,嗓门都大了。
大郎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提到这事,事实上,这件事家里一直都是避讳着的,可她既然不在乎,他也就不用避讳了,“不只是因为这样吧,还因为爹失踪了。你觉得再也没人给我撑腰了,所以你打算,干脆昧下那笔钱不是吗?”
钱氏一时心虚气短,“你误会了。”这话怎么也不能承认,不然就是一场风波,会激起丈夫的不满。
钱氏,狼狈地转移话题道,“我其实想说的是,如果有你们舅家的消息,记得知会我一声。”
大郎对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大家就开始散去了,到底有几分不欢而散。
他明白钱氏的意思,她想说她偏心也是有原因的,只是如今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他已经长大了。
其实在大郎看来,钱氏因为什么原因偏心根本无所谓,他能肯定的是,她偏心了,这也就够了。其他的都是虚的,他能体谅,却不会原谅,她的正妻之位保住了,将来有靠,这也就行了。他们母子间就这么点情分,她真不该奢求更多的。
从他娘那出来,他想到了自己从小到大的不容易。他不是二郎,从小就得不到他娘的庇护,他再怎么样,他娘都从不曾为他心疼过。年幼时,他也曾希望能有个人为他求情,为他缓颊,而不是在自己痛得狠的时候,向他爹求饶。他挨打时,难道就不会生他爹的气吗,他就一点气性都没有,他就不会生气地不想跟他爹说话吗?可他没有办法,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帮他,他不开口求饶,他爹就不会饶了他,甚至有时候,他爹在气头上,哪怕求饶都没有用。
他知道在他爹心里,他的性格一向偏软,可他不软不行,他爹一直都是个暴脾气的人,他要是跟他爹硬顶,那就真要遭大罪了,也是因此,不管他爹说什么,只要不过分,他基本都是听他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