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闷热,路上行人无不在乘凉歇息,哪怕连脚背也不愿裸露在外。
地上偶然会瞧见几具尸体,死相凄惨,有的甚至死不瞑目,一只手直挺挺的往上伸,仿佛想要抓着什么。
萧瑟且闷热的风直直的吹,无人理会无处安息的尸体。
客栈里更是空空落落,一抹风卷着点点黄沙呼啸而来,“嘎吱嘎吱”的响。
一辆马车一晃一晃地驶来,从外头看很是朴素,仿若普普通通赶路的商人。
赶马的车夫顶着一头杂草叶,那阴暗处的脸孔却是俊朗的。
他极快的看了一眼前方,逐渐收紧绳子,朗声道:“主子,到了!”
马车内坐着两女一男。
史氏一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日头毒的很,长纱组成的无袖衣裳穿得松松垮垮的,仅一件颜色厚重的灰外袍披在身上。
她身上倒是无热意,雪白的肌肤甚至还有几分凉意。
只是刘据能离得她远些就好了。
一个火炉似的,黏糊糊的。
而因着刘据的触碰,她的身子因此一直绷紧着,强忍的克制才能行动自如。
缩在角落的白衾双瞳有神的盯着太子与娘娘之间的姿势,嘴角略略扬起,似想偷笑。
外面智鱼一声喊后,白衾立即半起身,脆生生的道:“公子夫人,到了!”
一个纵身下车后,转过身来扶了一把太子,再是搀扶史氏下来。
几个人穿的衣裳皆是灰突突的,唯有两主子衣裳边角不同,凑近了瞧,几条细若发丝的绣边缝的密密实实,史氏是正红银色的,刘据是蓝金色的。
黑发上清一色盘成发髻,不落下一丝一毫的发丝,尽数收进简单利落的发冠中。
小桨从马车的后头走了过来,头顶和眉头上隐隐一层细沙盘结在一起,一照面便恭敬的低头,道:“小的就在马车里守着。”
路途遥远,且干旱至此,几人想要搭顺路马车,难上加难,唯一的马车变得珍重起来。
刘据瘫着一张脸点头,灰突突的面上那颗痣是鲜艳的,淡淡的吩咐,“一会儿智鱼会来与你替换。”
“是,公子。”小桨应了一声。
地上的土密密麻麻的裂出一大片蜘蛛网,蛤蟆的皮牢牢粘附在土块上,内里已然无一丝血肉。
史氏微叹息,这里干旱的已然成了一片荒芜之地,此处还只算是刚跨入夏江境内,离得真龟村还有两日的脚程。
正要踏进客栈门,“咔嚓”一声,脚底下应声碎裂。
几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史氏脚底下是圆溜溜的一个物件,若是使得力轻了,怕是要一个踉跄跌倒。
索性用力十足,某个很脆但同时又很黏的东西碎了。
“夫夫人……”白衾牙齿打颤,“那个头骨碎了一地,虫子在爬。”
头骨自然是人的头骨,腐烂的落在地上,里头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虫蚁。
“无妨。”史氏淡然的拍拍白衾的胳膊,淡定的直接踩死几只的踏进来。
智鱼咳嗽一声,安慰似的对白衾道:“不怕,不会爬起来的。”这里的爬起来指的是人的尸骨。
走在前头的刘据抬首张望,敲敲木质柜台,空洞洞的回响儿,额头以上几寸的模样挂着几张布,这布很脏耷拉着许多油,一掀一掀的倒是有几分凉意。
“没人。”智鱼从后头走了出来,围着这里绕了一圈,“荒废的挺久了。”
一道不知哪里传来的话语,满是热情,“有人有人,怎么没人,客官要什么?”
人一瘸一瘸的走来,手里撑着一根拐杖,使得挺欢快的,几步就到了刘据身前,双眼奇异的亮。
“客官可真是fēng_liú倜傥,外面这天热的,店里已经好几日没客人来了,这些个蔬菜果子定是没有备上的,肉和血倒是有一些,您可要?”
智鱼一手从袖子里取出十几个钱,捏着这一小叠铜板放至瘸腿人的手里。
一边道,“猪还是羊肉?”
瘸腿人一摆手,“什么肉都有,耗子肉猫肉狗肉,凡是能吃的我都给逮着来了,一煮便煮的糜烂,下肚是没问题的。客官几个若是介意这个,这银子加上来了,小的保管照做。”
他看看智鱼又看看刘据,后看了一圈又看着刘据,“这里干旱的厉害,不这么做,连小的这老头儿都活不下去了。不然你们到别的地儿看看?”
史氏眯着眼看这人的模样,虽然哪儿哪儿都很普通,可她就觉得怎么有些不对劲。
这店的门口竟就有具尸骨,这怕是几个月未有客人了……
一阵阵凉风袭来,灼热感稍稍平缓,史氏不禁问道:“你这还有入口?”
瘸腿人不假思索的道,“有,怎么没有?”
一脸你这是“孤陋寡闻”的神情。
他点了点后面:“后院那儿有一入口,这个村子里的人每日都躲在地下窖里头,有时饿了便是从后院过来买肉的,不过到了这几日,一个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了了,往长安方向逃了。”
一下子豁然开朗,史氏看看刘据的身影,男人的腿长不一会儿便探了这里几处地方,一个人在那里若有所思。
白衾笑了笑道,“这村子委实人烟稀少,你不这么说我还觉得奇怪嘞。”
瘸腿人也是笑笑,“可不?再过几日这店也不要了,收拾收拾也赶往长安。不过小的听说长安那边只准出不准进,也不知晓塞个多少银两才能进去。”
他的面容几分忧愁,待瞧见史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