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安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晚晚,她和外公团聚的时间还短,许多遗憾没能弥补,要是听到噩耗,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他头很沉,万般不愿的点了点,“我了解,有没有什么办法缓解?尽量减少老人家的痛苦,国内外有什么专家,你只管说,我一定请到。”
医生遗憾的摇头,“事到如今,恐怕……”
他的意思很明确。
程墨安的金钱可以制造无数神话,但改写生命这件事,任何人都无能为力,和生命比起来,金钱有时候真的微不足道。
送走医生,晚晚红着眼圈从二楼下来。
看到程墨安长身玉立等待她,陆轻晚辛苦憋的眼泪彻底爆发,无声的湿了两颊。
程墨安大步上台阶,抱住了摇摇欲坠的晚晚,将她护在怀里,“别担心,外公没什么大碍,年龄大了,难免有些问题,这段时间咱们常来看她,你想住外公家,就住过来。”
陆轻晚把脸深深的埋在程墨安的胸口,他柔软的天鹅绒材质西装抚摸她的脸,很暖很温和,也温柔承接着她的眼泪。
晚晚双手揪扯他的衣襟,指节一节一节的发白,她哭的隐忍克制,呜呜咽咽的不敢惊动佣人,更怕惊动楼上的外公。
程墨安看她哭泣,心像是被车轮来来回回碾压,车辙深深凹陷,在他心脏上压过。
他温柔的抱着她,给她鼓励和力量,让她尽情的脆弱。
好一会儿,陆轻晚红彤彤的鼻子触他的领带,“医生怎么说?你别骗我,告诉我实话。”
程墨安包裹她的手,她小手儿冰凉,手指头甚至有些僵硬,“后面这段时间,你多陪陪外公,想去的地方我来安排,好吗?”
他这么说,陆轻晚懂了。
她鼻子一酸,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早一点……”
自责的话没说完,程墨安立起长指堵住了她的嘴唇,“我们都无法预知未来,谁也知道明天发生什么,你不是神仙,不要给自己安莫须有的罪名。”
陆轻晚乖乖的,“嗯。”
声音很低。
“等外公能下床了,我安排专机,你和小琛还有nel,陪他出去转转,去环境好点的地方。”
“可是……小琛还要上班,我也有一堆工作。”
陆轻晚的项目一大推事情,每天都要处理,剧本,取景,广告商,服装道具摄影……各种拍摄许可证,她不能离开。
程墨安亲亲她红肿的像大核桃的眼睛,“你聘请职业经理人干什么的?还有,我要是这点作用都没有怎么当你的丈夫?嗯?”
他的话若春风拂柳,擦拭她心尖上的浅浅伤痕。
“谢谢你墨安,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墨安揉揉她的发,“去洗洗脸。”
说着洗脸,他和陆轻晚一起去洗手间,把她圈在自己的怀抱和盥洗台之间,手臂自她腋下穿过,温热的水流滑过她的手,他的手,他打了洗手液,揉出纯白色泡泡,一圈一圈轻轻搓洗她的手。
“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陆轻晚看着镜子里他的脸,两张脸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他的呼吸在她头顶。
他的脸真好看,一见倾心,永世不忘的那种好看。
他的手真温柔,一碰上瘾,缠绵缱绻的那种温柔。
陆轻晚鼻子一酸,差点又哭。
程墨安长眉拧了拧,手上湿了水,想给她擦脸,发现她又要哭,“冬天不能多哭,脸容易皲裂。”
她又不是孩子,没那么娇贵。
“刚才哭,是因为爷爷,现在是因为你。墨安,我认真想了想,我哪儿配得上你?”
程墨安被她说的惊讶不已,连声苦笑,“老婆这是折煞为夫,是我配不上你,追了你半个地球才抱得美人归。”
陆轻晚噗嗤笑,“对!是你追的我!”
程墨安沾水给她洗了脸,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巴掌大,好像这两天又瘦了。
中午墨安给陈纪年打电话,让他把公司的会议压到下午。
他在欧阳公馆给晚晚做了丰盛的午饭。
还做了欧阳敬亭喜欢吃的老豆腐汤。
“老豆腐汤,看着粗糙,喝着舒服,说起来豆腐汤,有一年冬天……”
饭菜端上了二楼老爷子的房间,程墨安和陆轻晚也在里面吃饭。
欧阳敬亭不习惯被人喂食,自己一口一口慢慢的品尝,心里早已把程墨安的厨艺夸了几十遍,这孩子果然好啊,晚晚捡便宜了。
他们俩吃着饭,认真听外公讲过去的事情。
“那年冬天滨城真冷,也是这个时节,下了很大的雪,几十年不遇的大雪!家家户户都吃完了存粮,那会儿不像现在方便……我记得当时家里没有米,也没有面,你们太外公冒着大雪出门,大半天才回来,怀里揣着一块……”
他比划了一下豆腐的形状,只有小包干脆面大,薄薄一块。
程墨安和陆轻晚认真听着,被他带入了那个寒冷的冬日,陆轻晚呆呆的听着,一低头眼泪啪嗒倒进了饭碗,她赶紧抽纸巾擦。
程墨安给她夹菜,挡住她擦泪的动作。
“一家五个人,两个大人,三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指着一块豆腐怎么办?你太外婆就把豆腐切成小块,加些盐,又剁了白菜叶子,煮了一大锅,一家人围坐,热腾腾的吃,我小时候也吃过苦的。”
他吃了一小口豆腐,回味道,“那个味道,真好,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陆轻晚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