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东西夸赞自己,南宫霄天将书翻了一页,继续看着,嘴上却问:“又肯跟本王说话了?”
“我什么时候不跟殿下说话了。”沐九思翻身平躺,看着车顶棚,“其实我只是心里憋屈。我一醒来就在竹香苑的柴房里,老鸨拎着张身契说你已经被卖给我了,以后乖乖听话,否则有你好看。”
红瞳掠过手中的书,落到了对面的那张不及自己巴掌大的脸上。菱角一般的唇角还如往常一般自然翘着,但却看不出一丝的笑意,反而显得有几分寂寥。
只见那菱唇微动又继续说道:“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从竹香苑逃出去该去哪儿,可我就是想逃,拼了命也要逃。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在那种地方呀!我听小米说,每年都有孩子被卖到那里。大部分会被转手再卖掉,模样出挑的会被留下来做小倌。”
南风馆在大夏并不被禁止,反而和青楼一样,虽不光彩,却也是合法生意。而竹香苑则是青山城里最大的一家南风馆,据说那里的小倌模样俊俏,多才多艺,有些甚至比青楼里的花魁都要明**人。
南宫霄天眉头蹙了蹙,听小东西这话的意思,竹香苑不仅做皮肉生意,还拐卖人口。之前清泽去查过小东西的来历,听说是老鸨从一个生面孔的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他也没太在意。现在看来,这些都未必是真的,有必要重新查查了。
小东西没再说话,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眉微蹙着,卷翘的长睫毛盖住了那双杏核形状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不笑时唇角也自然上扬的菱角嘴。这模样倒是生得俊俏,如果能再长点儿肉,脸蛋再鼓一点儿,也许能更好看吧。
南宫霄天突然觉得小东西挺可怜的,他知道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滋味不好受。虽说他生下来就贵为皇子,却连自己母亲的面都没见过,就连父皇也是很长时间才能见到一次。
因为他的红瞳,因为他的身世,他曾一度被人视为鬼物。小时候的他,也会伤心难过。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早就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也许……昨天不该那么说小东西吧?
……
铜马村离景明县并不算远,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马车一停,沐九思扑棱一下从榻上坐起来:“到了?”
“嗯,前面马车走不了,只能下车步行。”南宫霄天抚了抚长袍,他是个爱洁的人,不允许身上有褶皱。
沐九思跳下马车,就见有一人在跟清泽说话,两个人离得很近,几乎是咬着耳朵低语。
只见清泽点了点头,挥手让那人退下,这才走过来,悄声说:“昨夜朱氏家里去人了。”
沐九思唇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些,挑了挑眉:“果真如此,殿下,接下来恐怕有好戏看了。”
“你就爱看这样的戏。”南宫霄天揶揄了一句,面上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马车是停在山脚下的,这座山上是铜马村的坟地。村里无论是富庶的人家,还是普通的村民,死后都会被埋在山上。只不过各家都有各家的坟地,并不是随便埋的。身份越高的人家,越靠近山顶。
按例象张大庆、刘二这种横死的人是不能进祖坟的,只能埋在离山脚不远的乱葬岗。
铜马村的里正在前边引路,几个衙差提着锹镐紧随其后。童自知陪着南宫霄天走在队伍最后,身边簇拥着一帮仆从。
沐九思几步蹿到了里正身边,朝他微微一笑:“里正伯伯,听说出事那天,你在村口遇到过王氏?”
里正五十出头的年纪,他刚才亲眼所见这孩子和燕王从一辆马车上下来,显然是燕王府的人。这么有来头的人跟他叫伯伯,简直让他受宠若惊,连忙拱了拱手道:“回小公子话,是有这么回事儿。”
“里正伯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遇到她的吗?”
“差不多是酉时一刻吧。那天我是刚敲过一更鼓点从邻村出来的,走到咱们村的村口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王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当时天已经擦黑,看得不是太清。不过,我看她行色匆匆,就问她要去哪儿,她说他妹子捎话让她过去一趟。我听她说话还带着鼻音,应该是才哭过。我想着天都黑了,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行路,就叮嘱她路上小心些。”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绕过山脚到了一处坡地。放眼望去,杂草丛生的山坡上稀稀拉拉地错落着大小不一的坟头。说是坟头,其实更象一个个土包,只有个别的前面立了块木板,充当墓碑。大多数除了荒草,并无它物。有的已经塌了一半,残破的棺材板都支了出来。有的甚至连棺材都没有,塌陷出一个大坑。
埋在这种地方的不是无名尸首就是横死之人,要不就是无钱下葬的穷苦人,好多连棺材都没有,拿破席子一卷,挖个坑就草草埋掉了。平日里又无人照管,埋得深些的还好,埋得浅的,尸首早被野兽刨出来吃掉了。
里正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柳树:“张大庆就埋在那儿,刘二在往上半里路。”
沐九思转头看向身后,墨袍着身的男子正缓步而来,挺拔的身姿在一众人当中尤为显眼。阳光从山顶泄下,照在他的身上,却丝毫无法掩盖他周身自然散发而出的高贵清冷的气息。
“燕王殿下,童大人,张大庆的坟就在前面,现在挖吗?”待人走近,里正躬身施礼道。
南宫霄天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