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大人家的小妾翠花吧,哎呦也真是的,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面喂奶,羞不羞啊。”
尽管女子已躲在了角落,因孩子哭闹的实在厉害,才迫不得已转过身去喂奶,却仍旧被一些有心人放在嘴边惦记,这话便似有似无的传到了白歌的耳里。
白歌在不远处站了好久,始终没下得了那个决心。
或许是因为同身为母亲才了解对方的窘迫和无奈,可愈来愈多的食客们有意无意地竟相谈论起,令她感到为难。
淮宋亲手将这盆水煮鱼端过去后,但瞧见白歌站在大堂中央,看上去很为难的样子。
“白夫人,怎么了?”淮宋好奇,问她道。
“没事,就是李大人家的小妾翠花,就是坐在那儿给孩子喂奶的,唉,我担心客人们的流言蜚语,会影响我们醉仙楼的声誉。”
哪怕是一点点瑕疵都能引起白夫人对酒楼前景的担忧,起初淮宋是感到惊讶,后来愈发佩服她这股子谨慎的敬业精神,酒楼就好比她的孩子,一丝半毫的疏忽都不能够允许。
“你还是回厨房做菜吧,我来解决这件事。”白歌拍了拍她的肩膀,自顾走上了前去。
“这家小妾也够真够伤风败俗的,听说是个贱婢出身,如今当上了小妾,我看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货色。”
眼瞅着那位妇人一点也没面露羞愧神色,只是淡定自若地一面喂养怀中的孩子,一面轻轻哄着,尴尬的到成了周遭的客人们,淮宋略略一笑,撸起袖子走进了厨房。
“淮宋,你在做什么?”家晋这小子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吓了淮宋一大跳。
“你怎么不去三楼做菜,跑来我这儿做什么。”楼下都已经这么忙了,淮宋可没工夫陪他闲聊。
“楼上有我爹他们守着呢,再说了中午没有晚上那么忙,我就下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实则是王爷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什么不能累着她,防止她晕倒,又不能太惯着她,防止她看出破绽来。家晋在楼上琢磨了好半会儿,王爷这话的意思究竟是要累着淮宋呢,还是要惯着淮宋呢,想来想去没想个明白,只好先下楼瞧瞧她。
“你这是在煮茶吗?”见她将茉莉叶放在小火炉的茶罐里蒸煮,家境有点搞不通,这本该是果点部该做的事情。
“啊,正好空了点时间,想做点东西。”
“自己喝?”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吧。”淮宋笑得尤为苦涩。
“什么意思?”怎么淮宋说起话来也跟王爷似的深不可测,这两人怎么看都很像呐。
“是给这天下为人母的妇人喝的。”淮宋指了指案板旁剩下的一小碗羊奶,接着道,“我那个时候因为营养不足没办法给孩子喂奶,羊奶的味道又太重,后来从一位老婆婆那里知道了用茉莉花或者杏仁去膻味的方法。”
“所以你的孩子现在还健康么?”这是替王爷问的。
“是啊,尽管有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可孩子托人照看,应该长了有这么高了吧。”淮宋用手比划着。
太好了,家晋心中暗暗庆幸,总算是套出个话来了。
“那,孩子叫什么名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本想着再套几句话来,淮宋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去,家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时,八王爷正扒在门框旁,虎视眈眈地盯着的,不是淮宋,而时他。
“我天,打地里钻出来的吧。”家晋赶忙松开拽住淮宋胳膊的双手,冲王笑得又尴尬又无辜。
“问这么多干嘛。”一见到王,淮宋似乎就挺不高兴的,拎起茶罐倒在了碗里,一股子的清香混杂着奶香扑鼻,令家晋瞬间神清气爽起来。
神清气爽的何止家晋一人,外头杵着的王也跟着这股子香味愉快地吸着鼻子,直到淮宋一个转身绕过他走开。
顺带还翻了个白眼。
“家晋,她她她她。”
“她她她她不是做给你喝的,王爷。”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的王爷这几日为何频频光顾酒楼,难道是这里头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罐子里还有剩的么。”王笑眯眯地和家晋一起望向空空如也的茶罐底,随后笑容开始凝滞。
“我记得她好像还留了小半碗。”
碗还在,可碗里头的羊奶却被淮宋顺手倒进了盛垃圾的木桶里。
“家晋,她浪费粮食。”王说得异常愤慨。
“有本事就扣她工钱啊。”有本事就扣,就跟父亲在饭桌上叫板母亲做的菜太难吃那样,当然结局往往都不是很乐观。
王还就真正儿八经的考虑了下这个问题,然后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胸膛:“我这就去找白夫人商量商量去。”
他想到的是,月底发工钱因为被扣而迫不得已来王爷府找他理论的淮宋,殊不知这样下去的王,是不可能活到月底的。
“王爷,您的这份勇气,我真的很感动。可你要想到,如若你扣了人家工钱,人家月底带着一只小包子上你家敲门,你该怎么解释?”
这是孩子他娘啊,他是孩子他爹啊,扣自家夫人的工钱,传出去淮宋第一个先把他打死。
“你说的小包子?”王突然兴奋,嘴角往上翘得老高。
“是啊,淮宋刚刚都告诉我了。”
“太好了,家晋,孩子叫什么名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家晋看上去就跟淮宋当时那样淡定,还耸了耸肩,摊开手道:
“问,这,么,多,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