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这日的清晨。
于长安城外的热闹。
天刚蒙蒙亮,一辆周身罩着黑布的马车,缓缓出了西华门。
看守城门的小将,打着哈欠,看了那马车一眼,懒得盘问。
一大早出自西华门的,往往都是城中处理排泄物的官车。
看样子,今天这辆车也不足为怪了。
他打着了哈欠,伸了个懒腰,问了身边那小兵一句,“今儿不是上元节吗?怎么出城的人突然多了呢。”
那小兵也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懒懒睁开眼睛,看了过路人一眼,“谁知道呢,也许是出城买粳米也未可知呢!”
粳米!
城西外那一片野生田里的长的粳米最是便宜,但因为很多人都知道,那是因为每日城中粪车经过的缘故。
故而这城西的米,都是给城中奴仆买来吃的,因为便宜!
东方鱼白肚皮的天已露出微光。
洛书坐在马车上,迎着那轮硕大的红日。
眉睫之上凝结了一层极淡的水珠。
她回头看了一眼,戴着斗笠,浑身包裹的极严实的人,“多谢相助。”
那人一身青色貂裘,身长玉立,掀开一角面纱,看了一眼不远处,“好像有人暗中保护你,否则我们也不会这样顺利出城。”
洛书顺着金世方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一片干枯的芦苇,在晨风里动了动。
“昨日,我已经给看守义庄的老杨打过招呼,晚秋你可以带走了。”
金世方点点头,放下斗笠上的面纱,“那么祝你好运了!”
末了,纵身一跃,消失于那片干枯的芦苇之中。
隐约间听到几声打斗,没多久,又恢复了风声。
洛书站在马车上,看着田里准备好的牛,和犁,笑了笑。
陆陆续续有人已经到齐了。
小桃带着季飞,站在那头老黄牛身边,神情严肃。
她叹了一声,这丫头,竟然提前看了她留下的东西!
也罢……
十几个人头攒动,稀稀拉拉的,却未有一人发言。
为首的卖糖葫芦的孙大爷,眉毛和双鬓,依旧是带着薄霜,想来,一早便等候着了。
她一把扯下那马车上的黑布,露出了黑铁栏杆,和栏杆里,被绑成粽子的刘家小公爷。
刘熙睁开眼睛,似乎不明白为何睡了一觉之后,到了这里来。
而栏杆外,一群面无表情的男人女子,眼神恐惧的吓人。
他嗯了两声,嘴里被塞上了麻核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双手双脚被反剪着,越是挣扎,那粗麻绳入皮肉越深。
马车前那少年,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居高临下,仿佛看的不是不人……
末了,她从怀里陶出一打叠放的极整齐的黄绢,大声站在他马车前念。
隔着绢底,隐约可见血印,那是他的……
里面写的是什么,他只听了第一句话就明白了,那是三年前,他初次入京,杀的第一个女孩……
他恍惚一道惊雷于头顶闪过……
似乎真是的上当了。
他最相信和敬重的人,在前日的某个子夜潜入牢内,自己哭诉的哀求他,救他出去。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打黄绢让他签字画押,说这是他爹给出的出意,签了这些,才能想法子救他出来。
牢狱阴暗,他冻的瑟瑟发抖,也来不及看那东西,便咬破了手指,按下了血印。
他永远都忘不了,师傅外出回来,看见一身红衣的少女,悬梁而死的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那是他的未婚妻,那个像泼辣刚烈的女子……
三年前,他初到长安,听闻他师傅刚订下了一门亲事,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被那女子给打了出来,他很生气,说了几句气话,被刚收进来的冯氏兄弟听到,之后的事情,他不知道,甚至也已经记不清了,最后印象停留在那女子一身红衣一头吊死在他东厢房里。
而他,则衣衫不整的醉卧在床榻之上。
他哭着求他师傅原谅,师傅也答应了他,此事不再提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
哪里知道自那时开始,每至午夜时分,有穿红衣的女子,披头散发站在他窗前,偶尔他甚至能感受到了那女子想要跃窗而入,将他掐死。
他怎么忘了,师傅本就是师承雪山幻术老祖,而那些午夜幽梦里所出来的,不过是他一个雕虫小技罢了。
那些后来死去的女子,和那个不腐的棺椁……
都是他有意无意的提起那些事情,甚至连后院里那个道士,都是他引荐来的。
这三年,他有意无意的纵容,从不将自己的荒唐之事,告知他父亲,原来竟是为了要他的命!
锁笼子的铁链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愤怒的人,那些他曾经口中的贱民,拿着菜刀,拿着镰刀,拿着不知从何时变出来的棍棒向他身上招呼来。
痛!好痛阿!
想说话,却出不了任何声音。
哪里开始向外流血,身体越来越冷,那些棍棒镰刀之下的痛竟然不是那么明显了……
最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飘向了高处,他看着一堆人,七手八脚的抬着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往那田里埋。
那是他的肉身?
那一只笨拙的老黄牛,拉着犁,一遍一遍的翻着地,很快,那些腥红色的,犯着黑光的泥土,便与大地融为一体了。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
他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