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将自己来我这边收集数据的行为,用一些较为装,但我同样有一定的心理学造诣,也懂得如何在交谈中,通过话术去激化他们的情绪。挖掘自己想要的信息。虽然同样被称为“专家”,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专家,都能用自己的理论知识彻底武装自己,也不是每一个人对自己的心理建设和心防武装。都能达到阮黎医生的水准。
在相互的词锋试探中,这些专家明显表现出抗拒和警惕的心理。他们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我,显然察觉到了我的小动作。我直觉认为,在这五名“专家”中,三井冢夫的水平其实已经算是前列的了。我和他的熟悉,其实也是对方试图利用的突破口。
“没必要像刺猬一样,高川。”三井冢夫摊开手,一副无奈的语气,说:“我们想要帮你。如果你配合,我们就可以做出一篇准确的报告,这些报告,会决定你应该服用哪种药物。”
但问题在于,比起研讨会,我更相信阮黎医生。
“你是来这里进行治疗的,我听阮黎医生说过了,你很希望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最后做出诊断,有可能反而让你的病情恶化。”一个专家一副慎重地口吻说:“我听阮黎医生说,你明白一些心理学知识和相关的诊断疗法,那么,你也应该明白,病人和医生之间,最重要的关系就是信赖。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们。”
“你们怎么知道,我不信任你们呢?我接受你们所有的问询,也写了所有的问卷。”我如此回答到。
“问题在于,你的答案是否发自你的真心。”另一个专家说。
“你们又怎么知道,我的答案并非发自真心呢?”我反问。
“这样的狡辩很没有意思。”专家揉了揉太阳穴,显得很烦躁,“你一定需要证据的话……”
“你的回答都太正常了。”另一名专家十分直白地抢着说到:“那是正常人的标准答案,但很显然,如果你是正常人,就不需要坐在这里,不是吗?我听说,你一直都承认,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而阮黎医生的报告也证实了这一点,你的精神状态十分不正常。”
“从正常的作答中,找出不正常的疑点。这是你们的工作,而不是我的。”我无所谓地说:“我觉得,你们应该重新设计问卷和问题。你们认为我的回答太过标准,为什么不是因为,你们提出的问题太过标准了呢?”
五个专家面面相觑,显得有些泄气。
“好吧,如果你坚持。”专家们站起来,对我说:“今天就到这里。我们明天还会过来,我相信,你会开口的。请记得吃药,如果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也请在明天的时候告诉我们。这些药物中,有一部分是根据对你的检查结果特别制作的,但是,因为你的不配合,所以有可能会造成较大的副作用。”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问到。
“不,我只是希望——”他加重了语气,说:“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我们不是为了给你下毒而来的,而是为了治好你的病。”
“治好?你认为你比我妈妈更优秀?”我平静地说。
这名专家沉默,半晌后说:“也许我会比她更有运气。说实话,我在阮黎医生那里看过一部分你的病情报告,我是知道你的病情如何,才选择了你。”
“那么,有没有人告诉你。医生不应该带着这么怨气的口吻对病人说话?”我笑了笑,回答到:“你们选择了我,意味着你们需要我,而不是我需要你们。这和我是病人,而你们是医生并无直接关系。病人需要医生的帮助,并不总是正确的。”
专家还想说什么,但是,他似乎逐渐明白了我的暗示,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紧接着,包括三井冢夫在内的其他专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他们面面相觑。
是的,我虽然承认自己是精神病人,但我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心理医生,需要按照心理医生的说法,去调整自己的思维和观测。我或许异常,但我已经无法脱离,或者说,并不愿意逃离这种异常。在面对这种种异常的一切时,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应对,而这一切构成了此时此刻的自己。我也一直都在认可此时此刻,以这样的形态,站在这里的自己。
是的,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是否认可自己。
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说,我痛苦过,悲伤过,死过,活过,一直在愚蠢地思考着,挣扎着,努力过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也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一个清晰的未来,但我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存在,深深认可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我是高川。我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证明了,我就是高川。我认可这样的高川,认可这样的自己。
所以,哪怕面对最深沉的恐惧、黑暗和绝望,无法分清,到底哪里是虚幻,哪里是真实,我也从来都只是感到痛苦和悲伤,而从来没有失去希望。
我是精神病人,我所看到的世界,和普通人不一样,但我不需要心理医生,因为,无论在哪里,看到了什么,经受着什么,我都一直很努力,也从来都没有放弃。我不需要他人眼中的世界,因为,我从来都没有从他人的眼中,看到过美好的世界。他们说自己正常,但是这种正常,也包含着他们自己的痛苦和挣扎。那么,这样的他们,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