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是不能用来攻击的,如果以为这是可趁之机,就一定会被对方看穿和利用,反而比正面攻上更加危险。

一眨眼的时间,以正常人的时间感,绝对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已经来到万米之外。但这个距离也仍旧不安全,因为对手是怪物,所以。“距离”本身很可能会变成不具备决定性的条件。右江的概念逆反十分诡秘,完全感受不到其作用的开始和过程,当意识到的时候,结果已经是发生了。什么,什么同步性,什么思维锁定,在如此悄无声息的神秘面前,就如同炮仗一样响亮清晰。让人轻易就能感受到,目击到,认知并做出及时的应对。

但是,概念逆反,被冠以这样一个名字的神秘,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我的确拥有击败右江的准备,也觉得有足够的可能性,但是,那绝对不是以眼下的方式进行。或者说,如果没有四天院伽椰子。亦或者四天院伽椰子没有采取如我所想的行动,那么,我的计划就会失败。唯一的好消息是,哪怕已经感觉四天院伽椰子的气息,我也仍旧没有“计划破灭”的感觉,就好似本能般相信,四天院伽椰子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干掉。

所以,只需要支撑一段时间就足够了。这一段时间会是多长?几秒?几十秒?几分钟?

如我所料那般,明明是朝右江和月之眼的反方向疾行,然而。月之眼那巨大的轮廓还是置于正面的视野中,我就像是饶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之后就不是在“远离”。而变成了“靠近”。有什么东西从身后赶上,我明明仍旧更快,但是,我们之间的距离正在缩短,那东西追上我的时候——并不是超越,也不是并行。就是陡然出现在一个眼角可以瞥见的位置上,仍旧以大概一个身位的距离落后于我,但却足以让我目视到了——我看清了来者,正是右江。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追赶的速度,正是她发挥了最终兵器的同步性所带的。概念逆反在作用,紧接着是同步性在作用,没有任何刻意的准备,天然就能在宇宙虚空中自由生存,这就是“”,紧接而来的,必然是——

思维锁定。

我在直觉产生的同一时间,启动了意识行走的力量。完全是下意识的,甚至于,都没有一个清晰的目标。以这么一种朦胧的,突如其来的方式发动的意识行走,让我在恍惚之前,就产生了下落的感觉,然而,下落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那黑暗就如一闪而逝,宇宙虚空再度映入眼帘,可这个时候,前方既没有月之眼,也看不到远处的地球,繁星在让人觉得遥远,根本不可能去到的地方闪亮,而在可以去到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

是的,什么都没有,完全的真空,虽然黑暗,却更像是夜空之下,没有大地。我就在这微微有着光的,无边无际的世界里飞翔。我感觉自己的双臂在挥舞,身体轻盈,但这绝非是一个人在奔跑或张开双臂滑翔时的姿态。我猛然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一只鸟儿,而非是人体的形状在飞翔。

我就是一只乌鸦,无论大小还是身材,都是最普通的一只乌鸦。我在虚空中飞翔,却找不到任何目的地。不,我本来就没打算停下,有什么东西在追逐着我,一旦我停下来,迎接自己的就是失败,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下场。正因为有这样的感受,所以才一直飞翔着,话又说回来,这个仿佛无尽的虚空中,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落脚。

我不觉得疲惫,虽然觉得自己飞得极快,却又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参照物,去实际感受自己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在这什么都没有的虚空中,方向和距离都变得没有意义,哪怕是自觉的飞翔,但或许也只是错觉,自己只是“原地漂浮”也说不定。飞翔,是一个动作,一种前行的感受,但是,动作和感受,都不能证明位置的移动,因为,除了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更加确切的物体存在。

我想起来了,我不是一只乌鸦,我是高川。我是在和右江的战斗中,不,应该说,是在避免正面交战的逃窜中,被她的意识力量干涉了。也就意味着,我此时的体验,和所见所闻,都仍旧只是一种意识态层面上的现象。简而言之,自己是在做梦。

做着一个自己变成了乌鸦,在无立足之地的夜空下,无止尽飞翔的噩梦。没有方向,光亮从极为遥远的,让人觉得是无法企及的地方传来,是如此的微弱,仅仅让人不至于陷入彻底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追逐着自己,驱赶着自己,仿佛只要自己停下来,就会被之吞噬,所以才无法停下来,而且,自己也有想要飞去的地方,虽然没有方向,也没有具体的位置概念,但却的确拥有这么一个,于心中无法否定的,自己必须要飞翔,要去到的地方。

所以,飞翔呀,飞翔呀,不会疲劳,只要还在飞翔,就不会死掉,哪怕没有方向,哪怕觉得遥远,哪怕感觉不到尽头,觉得自己是在飞翔,但却又察觉不到自己是在前进,只是摆了一个徒劳的飞翔的姿势。但是,就是觉得一直飞翔的话,总会有那么一天,会抵达那个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自己必须要去到的地方。

没有声音,没有更多的景状,单调的虚空中,只有那遥远的星光在闪烁,只有自己的思考在波动,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仿佛除了脑子和翅膀之外,一切都是僵化的,不,毋宁说是,已经不存在了。连这个乌鸦的形状,也不过是一个幻想出来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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