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在催促着我,要我在死前,在她们死前,带她们离开这片阴霾的天空。
达拉斯向我告辞,在离开前,他惆怅地对我说:“希望下次还能见面。”不知不觉的,他的心情已经从来时的兴奋激动变成了这般阴郁。也许他当时被成功的喜悦所蒙蔽,并没有深入考虑到事态竟然会变得如此严苛吧。
“一定会的。”我对他说,目送他走出宿舍楼,匆匆忙忙混入人群中。
我对达拉斯的处境并不看好,正如他考虑到的那样,这个病院的混乱如果真的是其他间谍引起的话,那么他的存在在那些专业间谍的眼中,一定就像是黑暗中的灯泡那样显眼。我也不认为自己的行为能瞒住有心人,但是我并不介意暴露在这些对病院同样有所图谋的家伙眼中,因为“高川”是病院核心研究计划的重要“**”,这个身份足以让我在真正的混乱来临前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回到女孩的房里,进入她们身边三缺一的位置,将口袋中的纸牌掏出来。总是一副木然神情的女孩们总于有了不一样的动作,她们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纸牌,下一刻,齐齐将手中的纸牌一股脑扔过来。稀里哗啦的纸牌淋在我的身上,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她们已经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了起来。她们的表情仍旧如此木然呆滞,根本看不出这番激烈的动作究竟是出于激动还是恐惧。不一会,她们开始哼歌,也许是“高川”曾经听过的缘故,我对这歌的曲调熟悉得几乎能够哼出下一个音节。
于是我这么做了,和她们一起哼这朦胧中熟悉的不知名的歌曲,但是女孩们不再有反应,就这么倒在床上。有这么一刻,我差点误因为她们死去,结果却现她们只是睡着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们的反应让我摸不着头脑,这让我认识到,我们之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根本无法进行沟通。三个女孩都是“人类补完计划”的牺牲品,在这个实验中,她们究竟遭受了何种创伤,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我完全无法想象出来。
我甚至觉得,她们如今的行动仅仅是出于习惯,而并非自我意识。这三具仍能行动的躯壳,不过是从过去延续到现在的残骸罢了。
不过,现在我终于可以好好地研究一下这些纸牌了。
纸牌上的线条和墨点看上去杂乱无章,不过我第一时间就尝试将其当成某种拼图游戏,试图找出纸牌和纸牌之间那些线条的规律。纸牌一共有三十三张,按照线条的轮廓,拼合后线条圆润的并不多。我一直在思考自己所获得的纸牌的意义,以及那些墨点有什么意义,猜想以自己的纸牌为中心,涉及墨点的组合方式,如此一来,直到傍晚都没能弄清个所以然来。
我决定今天到此为止,于是将自己的那张纸牌收起来,将其它的纸牌叠好。我尝试叫醒三个女孩,但是很快就放弃了。当我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还从来没有在食堂看到过她们,也从没听说有人会送饭给她们。
不,照顾她们的人应该会有的吧,毕竟这栋楼中能够自食其力的病人并不多。而且,虽然和我不一样,同样参与过实验的三个女孩的意识和人格明显有着极大的缺陷,但是无论如何,她们还活着,并没有失去利用的价值。
那么,会不会有专门负责照顾她们并进行观察的专员呢?
想到这里,我放弃前往食堂的想法,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利用房门的猫眼监视走廊。
在之后的半个小时里,6续有工作人员进入这栋宿舍楼,其中有清洁工,食堂员工,也有护士和医生,这些人在病人的房间中进进出出,在清洁工整理房间的同时,医生和护士尝试和每一个病人交谈。他们的语气温和,行动带有强迫性,不过从生硬的表情来看,他们只是在完成例行公事而已,并不具备太大的热情。
有几个人敲我的门,没有得到回应后尝试打开,但很快就放弃了,大概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成功过的缘故。不过我觉得他们其实并不在意能否打开我的房间。
之后医生、食堂员工和清洁工立刻离开了,胖子抢走了自己那一份晚饭,留下的护士则协助没有自我照顾能力的病人们进食。出乎我意料之外,三个女孩并不需要护士帮忙,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对医生和护士表现出剧烈的反抗性,在他们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将门关上,导致清洁工和食堂员工根本无法进去。
不过,显然这些人早就习惯了这种行为模式,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直接将饭菜放在门口就离开了。
直到所有外人都离开后,三个女孩才将门口打开一条缝,将食盘拖进去,又紧紧将门掩上。
在这之前,我还以为她们的房门永远不会关上。
我打开房门走出去,在女孩们的房门前站了好一会,她们最终没有开门,我便走下楼梯了。从食堂回来时,她们的房门已经再一次开启了,就像是有强迫症一般,这扇门总是开在同样的位置。不止她们,其他病人也大抵如此,甚至于他们的行为、步调、姿势和所在的位置,都是踩着前一次的痕迹。这才让我回到这条走廊时,总是生出一种永恒不变的怪异感。
我从走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