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安到升州,两千里路,张天意走的不算艰难,混乱的南方大地也不过在他身上增了几缕风尘。∷,
赶到升州之后,预料中大军围城的局面并未出现,张天意有些失望。一番打听之后,辗转到了城外的募兵之地。
张天意年幼的时候也曾随父亲去过军营,见识过募兵的场景。记忆虽有些模糊,然而大抵不过是一处巨大的校场,里面摆着各项兵器、石锁,考校下士兵的武艺、气力。
对于自己的记性,张天意从未有过怀疑,然而眼前完全陌生的一切,却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困惑。
不远处的那一排木棚便是募兵所在,一张大桌子前面立着一块木牌,上面贴了一张告示,白纸黑字的写明了募兵的相关事项,一位披甲的少年人站在一旁大声为众人解说着。
告示前面围着一圈人,全是少年,一个上了年纪的都没有。少年人少有识字的,几乎都在倾听,无人去看木牌上的告示。张天意仔细看了看告示,发现与那一旁解说少年口中所讲分毫不差。
告示上无非说了三点,招募身价清白、年龄在十四到十八周岁少年;每招收一人便发放十贯铜钱的安家费,若无家眷,安家费便发给士兵本人;招募成功后,需服役十年,每年另有十贯铜钱的津贴,若是立下战功则还有相对的奖励,若是战死,每人将一次性发放百贯的抚恤金,抚恤金交由士兵身前制定之人。
虽然招募士兵的年龄有些偏低,张天意也没多想,毕竟各军有各军的特色。唯独这发放的安家费和抚恤金让张天意暗自吃惊。
虽然军制改革是最近这些年开始的,然而,募兵的做法一直都不曾断过。张天意是个“懂行”的人,以往发放给士兵的安家费每人不过几百文,最多不过一两贯,战死之后的抚恤金多的也就是几贯钱。
张天意心中有些不信,然而当他看到成功招募的士兵扛着一麻袋铜钱兴高采烈的回家去时,又不得不信了。
告示牌旁边的大桌边,几名少年人正在奋笔疾书,毛笔的握法非常正规,写出来的字也很工整。
“这些少年竟是识字的,想必出身不凡!”张天意暗自想着。
正巧,一名身材瘦弱的少年光着身子从那木棚内跑了出来,衣服也来不及穿上,随手将一件满是补丁的外衣围在腰间,便兴冲冲的向大桌这边跑来。
“我……我叫张大牛,我被选上了!”
这瘦弱的少年看上去身子很是虚弱,这才快跑了几步,说起话来便气喘吁吁,带着满脸的通红,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别的原因。
“好好好,先别急,把你的资料填下。”书桌旁,一位执笔的少年人回头看了看陪着张大牛一同出来的同伴,见其点头,于是便笑容和蔼的问道。
“我……我不识字……”张大牛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张大牛从小就不识字,然而今日却是他头一次为这种事感到羞愧。
读书识字是有大本事的人才能做到的事,张大牛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少年,以往的人生里,这些有大本事的人都是需要他仰视的存在。在他那颗朴素的心里,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和这些大本事的人有交集的那一天,自己比不上他们,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理所当然哪来的羞愧呢?
直到今日,走进那一排木棚之后,短短小半时辰……等到最后,那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宣布他被选上的时候,张大牛除了高兴外,这才有了一丝羞愧。他和曾经那些需要仰望的人站到了一起,不识字便成了一种愧疚,因为同伴们都是识字的。
“没关系,你来说,我帮你记。”那执笔的少年依旧温和的笑着。
就在张大牛低头述说的时候,那木棚里再次跑出来一位少年。
“他娘的,凭啥不要老子?”
大声叫唤的这人是个身材壮硕的少年,身高八尺,四肢粗壮,身上刺了大片的纹身,愤怒的脸上带着一股凶厉之色。
这个人出来的时候同样光着身子,同样满脸通红,鼻子灵敏的张天意身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皂角的味道。
“他们竟用皂角给这些人洗了澡?”张天意一脸惊疑,皂角这东西不算贵,以前的张天意每天都在用,然而却没有便宜到人人都用得起的地步。
到了这时,张天意才仔细看了看这些负责招兵的少年。
干净!非常的干净!干净的脸,干净的手,无论是盔甲还是衣物上都干净的一尘不染。
再看看木棚的周围,乃至这个据说是难民安置点的营地,处处都透着一分诡异的干净。污水、垃圾完全看不到,空气中也没有传来阵阵恶臭,甚至有些植物散发出来的清香。
待张天意稍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时,便看见三名手执兵器的少年人渐渐将那闹事的家伙围了起来。
张天意看得出来,闹事的壮硕少年学过一些功夫,然而将其围住的三名少年却是一脸的平静。三人踏着整齐的脚步慢慢向那人逼近……
没有解释,这些负责招兵的少年们竟连一丝一毫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眼见三名少年就要动手,张天意这才双眼一亮。
纵身跃起,张天意背手取下长剑,剑未出鞘,身形闪动间便越过了三名少年,直奔那壮硕之人而去。
“啪啪啪”剑鞘拍在壮硕少年的关节处,那人吃不住痛,几乎毫无抵抗的便摔倒在地。
这样的货色张天意原本一招就能制服,然而他却选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