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随行的内侍从自己手里拿走那封奏折,萧炅很有一把夺回来的冲动,但理智尚存,衡量得失后终究没有异动。
面圣的时候这么干,被侍卫当场打死都是罪有应得,划不来……
“朕昨日才下的旨意,一天时间你就把差事办好了?”到底是帝王风范,李隆基尽管脸色阴沉,却也没有歇斯底里。
奏折都在太监手上了,再说别的又有什么意义?
“国夫人在长安遇袭,臣罪不容赦,自当竭尽全力查明案情!”苗头不对,萧炅没打算过度吹嘘自己,就连表忠心的话也暂时压了下来。
李隆基随手接过折子,才看了没一会儿,便气得将奏折甩在了萧炅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一派胡言!”李隆基怒视着萧炅,好不容易压住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萧炅,你就是这样替朕办事的吗?”
“臣有罪!”萧炅连忙俯身下拜,一脸惶恐状。
穿着一身轻纱站在边上的虢国夫人也从愤怒中走了出来,见萧炅竟是来回禀她的案子,不由上了心。
她没能看到萧炅折子里写了什么,但见李隆基如此愤怒,却不妨她顺水推舟一把。
“陛下,您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凄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隆基的怜爱之心一下子又被勾了起来。
“三姐儿起来吧,你的委屈朕会替你做主的!”
“多谢陛下,呜呜……”
重新站起来的虢国夫人略带得意朝萧炅那看了一眼,她自是恨不得能弄死许辰一帮子小鬼,这样他们的一切也就都属于她了。
那些奇珍异物,那些产业……
保一辈子媒都不可能赚到!
萧炅虽然对眼下的形势认识得很清楚,但这也是科举前最后的机会,要是不能成功把许辰弄出去,事情就不好办了。
“陛下,来京述职的安西节度使掌书记虽亲眼目睹了整个经过,但他的口供上也有重大的漏洞……”
毕竟萧炅也是一方大佬,眼下又是这么个局势,李隆基也不会在君前奏对的时候直接将人叉出去,见他不死心,只好又耐着性子听了几句。
“他说当日曾见国夫人被惊马踢飞,足有三丈远!”萧炅伸出三个手指,特意朝虢国夫人那里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陛下也是打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应该见过被惊马踢飞三丈远的人是个什么下场,但虢国夫人眼下……”
“妾身身子硬朗不行吗?”要说虢国夫人是当真不懂一动不如一静的道理,一看萧炅在找麻烦,立马就跳了出来:“再说萧大人当日也曾为妾身检查过伤势,怎么如今想要反悔吗?”
这点伎俩哪难得住萧炅这样的老官僚?
“国夫人说得是!”萧炅微微一笑,继而说道:“当日为夫人验伤的婆子确实说过夫人身上共有两处伤口,一处在胸腹之间,一处在腿上,但据当日在场的证人所言,那惊马只踢了夫人的小腹一脚……”
萧炅又朝虢国夫人比划了一根手指头,继而转身面向李隆基,从容不迫道:“岑参几人在来到现场之前曾饮宴多时,喝了不少酒,难保不会醉眼迷离,看花了眼。”
对当日的情形虢国夫人只记得一个黑影急撞来,随后意识便陷入了黑暗,等醒过来连疼痛都忘了,眼见萧炅如此,她顿时急了:“就算如此,那该死的畜生也踢了我一脚!”
萧炅笑而不语,坐在上面的李隆基也皱了皱眉头。
虢国夫人一见李隆基的样子,只能又苦苦相求:“陛下,您可要……”
坐在李隆基身边的杨玉环冷不住嘴角上扬,心中冷笑:“就这样还想抢我的位置?”
杨玉环就算之前不懂,当了贵妃这么久,一点斗争手段也不是虢国夫人这样的段位能够企及的。
“陛下,臣觉得此案疑点颇多!”萧炅见火候差不多了,连忙说道:“琉球节度使许辰也不能因此被认定有罪,而明日便是科考日,陛下能否开恩让许大人先入场考试?若事后查明确有罪行,陛下可连其功名一起除去……”
“荒唐!”
虽然虢国夫人这里辩不过萧炅,但李隆基当初拿下许辰可不是因为虢国夫人,当日看烟火时的郁闷他还记得,今天自己的好事又被萧炅搅黄了,火气正旺着呢!
何况,拿住许辰,对徐番就是一个很好的牵制,也就相当于拿住整个徐党,这对他之后清扫太子党和各大不听话的世家益处颇多,他又哪会轻易放弃?
至于许辰是不是能顺利参加科考,会不会误了年轻人的前程,身为天子的李隆基还没时间去计较这点小事。
“既然嫌疑没有彻底清除,那他就还是戴罪之人,先关着吧!”
“陛下,可是……”萧炅大急。
“够了!”李隆基大手一挥,怒道:“案子既然没查清,那就好好去给朕查清楚,退下吧!”
“……”萧炅漠然,片刻后只好躬身道:“臣告退!”
眼见李隆基打了萧炅,最开心的当属虢国夫人,兴高采烈的她又恢复了刚才的媚态:“多谢陛下,为奴家做主!”
奈何被人搅了兴致,李隆基今天是没了吃掉虢国夫人的心情,但眼前这个妙人,他也不打算放过。
“今日朕乏了,改日三姐儿进宫去,朕也好好招待一番,算是回你今日一番心意。”
“陛下,奴家……”
眼见虢国夫人还一副不愿撒手的模样,杨玉环顿时气了,直接喊道:“摆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