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是住着离殇的那间屋子,烛火早就熄灭了。白阙的那间屋子,亥中暗了下来。唯有唐骜房里的烛火,依然尽责地跳跃着,直到过了子时,才被吹熄。
唐骁等人又等了大半个小时,这才让巽门的人悄悄潜去探查情况,得到了准确的消息,巽七、巽十三和巽十九带着“绝魂散”,蹑手蹑脚地朝着目标而去。
白阙的上房和离殇紧挨着,但唐骜的房间却和白阙中间隔了三间。
虽然只有半日的时间,但巽门已经打探清楚,住在中间的这位白公子全然不会功夫,是个弱不禁风的纨绔公子。但他身边,却跟了一个名叫斩蓬的杀手,这个斩蓬跟冷夙那样的顶尖杀手无法相比,却也不是轻易能打发的角色。
至于其余几间,住的是普通的护卫手下,不足为虑。
而九星其余的杀手,如林若所言,正尽忠职守地盯着荣王府。巽门安排了人盯着,只待对方撤离就提前示警。
“绝魂散”无色无味,只要顺着门窗缝隙把粉末倒入,再加上几滴水,不消太久,轻则便会让人失去神志,任人宰割;重则让人长眠不醒,在噩梦惊悸中死去。
之所以用“绝魂散”,一是降低被觉察的风险,二是唐骁打算留下唐骜的活口,质询当年他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因此,唐骜那厢下的“绝魂散”分量最轻,离殇那厢最重。
他可以用“这个人不是唐骜”的理由,来稳住手下的心,但他却不能自欺,把这件事就这样揭过了。谁知道,唐骜会不会用同样的方法,再来一回“死而复生”,找唐门,找他和他的父亲算账呢!
巽七、巽十三和巽十九三人事先服用了解药,鼻腔里塞了特制的鼻塞,防止自己误中招。
下完毒之后,三人利落地翻身,躲在梁上隐秘之处,等待结果。行云流水的动作,没发出一点声响。若非唐骁等人一直盯着,根本不会有人觉察到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夜,有杀手出没取命。
又是耐心地等候了半个时辰,确认房内没有动静,巽十三从梁上翻身而下,如一片黑羽毛般轻盈落地,然后向唐骁的方向打了手势,表明可以行动了。
“少主,十三他们得手了。”
巽门的头领巽翼最先看到巽十三给的信号,得意地跟唐骁汇报。
“少主,那我们动手了!”
兑门的统领和坤门的那位对视一眼,向唐骁请示。
不知为何,夏南的心底蓦地腾起一阵不安来:是不是太顺利了些?他阻止了唐骁,把心中的疑窦宣之于口。
巽翼忙反驳道:“夏门主太过多虑了吧?少主,属下命人调查清楚了,这个白阙是扬州白三娘的义子,您说他是‘九星’的副阁主,这事还未确认。但作为秦淮风月白三娘的义子,商籍身份不便多带杀手充作护卫,所以都打发了出去。荣王府那厢蹲了八人,林府蹲守四人,其余的都藏身在西六街的宅子里,属下都让人盯着,一有异动,便会示警。”
唐骁看向了夏南,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说辞。
夏南沉默下来,斟酌词句说道:“少主,您说那位假扮唐骜的,是江湖人称‘鬼血毒’三医的‘毒医’,这头衔想必也不是浪得虚名。还是小心些为好。”
“夏门主,你是信不过我们巽门的人?”
“不敢,只是少主,门主常说,小心使得万年船。您说了,那位荣王妃是狡诈诡谲之人,连您都在她手底下吃了亏。再者,若这屋里住的真是九星宗主离殇,还有‘毒医’,必然要更加小心。您是少主,属下要为您的安全考虑。”
夏南说的隐晦,身为离门门主,他和雷东一同被派去泽国接回唐骁,然后再带他与其余唐门杀手见面,全了唐骁的颜面。至于其他人,身份不够,完全不知道唐骁在北契和泽国的狼狈,还以为他们眼前的这位少主是聪慧绝顶、算无遗策的“西蜀第一才子”呢!
“少主选择今晚动手,便是打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把他们一锅端了!夏门主,你这是质疑少主吗?你……”
“不必说了,”唐骁打断了巽翼的规劝,“夏南说的有理。兑川,你带人先去,坤玉带人接应。除了‘毒医’留活口带走之外,其余——一个不留。”
兑川和坤玉相识一眼,立刻领命行动。
巽翼冷哼了一声,不屑地看了一眼夏南,心中虽有不满,却没有多言。巽门和离门在唐家八门中被列为“二中平”,不必像兑、震、坤三门那样直接执行刺杀任务,但却同样需要投身第一线收集讯息,武功虽然及不上三死门,但论及轻功,那也是身手不凡的主。不像离门,只是制毒用毒,彻底就是一群没有战斗力的。
夏南身为离门门主,自持身份在唐门之中比巽翼高了不少,和他争执太失身份,心中冷笑一声,不和他计较,转过目光,盯着客栈的方向,目不转睛。
兑川带走了兑门跟来的全部六名杀手,坤玉带了四人接应,余下两名坤门的杀手在唐骁身后守护、待命。
与巽十三眼神交流后,兑川伸出手指,点了其中两人,指了指唐骜的那一间,又点了两人,指了指住着白阙的那一间,最后余下的两人,跟着他一起,准备潜入离殇住的那一间。
兑川带人跃身上楼的瞬息,巽七和巽十九默契地从梁上翻身,与巽十三一道,将身形藏匿在了地板之下的下层横梁。
兑川从后腰取出一把匕首,这匕首通体漆黑,在微弱的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