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离开御书房之前,没有忘记重新戴上乔装的面具。明宗皇帝看着她用左手娴熟地把面皮敷上,判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微微抽了抽嘴角。但很快,把目光移开了。
不管怎么说,林若孩子没有了,右手也近乎废了,这样的境遇,对她而言也着实是沉重的打击。但是,他从林若口中获悉的一桩一桩令他震惊的事实,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沉重的打击呢?
那些他自以为熟稔的人,林若,先睿文皇太后,娴贵妃……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而他自以为能够压制、制衡和掌控的儿子们,他们的胆子和野心,也远比他想的要大的多!
“皇上……”
老内侍陈贯的声音传来,让疲惫地揉着眉心的明宗皇帝微微一愣,问道:“什么时辰了?”
陈贯答道:“回皇上的话,再有半个时辰,就该早朝了。”
是吗?他竟然和林若聊了这么久!一整个晚上啊!
陈贯心疼地劝道:“皇上,您先歇歇吧……”
明宗皇帝下意识地点点头,蓦地想起了什么,让陈贯着人去打了盆凉水,用湿帕子净面清醒,然后就唤了翼火卫的头领询问他们盯的情况。
果然,在御书房里伺候的那些宫人们里头,有皇后的眼线,有淑贵妃的眼线,有邢妃的眼线,而且——也有娴贵妃的眼线!
这个结果,让明宗皇帝的心情很是沉重。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默然良久,终于在上朝之前作出了决断。他让陈贯寻由头,把那些各宫嫔妃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都发落了,但唯独没有动娴贵妃安插着的那个小宫女。
陈贯心中有不解,但没有问出口,然后扬声唤了伺候的宫人们进来,为明宗皇帝更衣梳洗,准备伺候皇帝去早朝。
林若的马车离宫之时,正是百官入朝之际,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那好像……是安泰伯府的马车?”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昨夜宫门快落钥的时候,安泰伯府有人带着从前皇上赐给敏慧郡主的通行玉牌进宫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隐约听说,好像是靖平侯府出了事,苏侍郎和凤阳郡主都搬去安泰伯府了,靖平侯府的人昨天在安泰伯府门口叫骂了一夜,连老侯爷都惊动了,带人把安泰伯府都围了,可是安泰伯府愣是连门都没让他们进一步!”
慕容冲竖起耳朵听着三五一群的朝臣们窃窃私语,一边看着林家的马车远去的方向。
安泰伯府周围确实仍被围着,不过围着伯府的人,不是靖平侯府的人,而是曲潇湘的燕翎军,五步一人,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阿若,你可终于回来了!”曲潇湘眼下青握住了林若的手,“你彻夜未归,我们都担心死了!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我没事,”林若脸上有些倦色,强打着精神,回握曲潇湘的手,“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瞧你一宿未睡的模样?外头的燕翎军是怎么回事?伯瑜怎么样了?”
一旁的林祁忙说道:“还是我来说吧。伯瑜哥的伤很重,唐先生还在黎府救治,伯瑜哥中途迷迷糊糊醒过来一回,又晕过去,唐先生说他能给救回来。至于外头的燕翎军,昨晚二姐你出府后没多久,苏侯夫人就上门来拜访,要把伯瑜哥、潇湘姐还有铭儿都接回去,我没让他们进门,直接给回了。苏侯夫人就在外头嚷嚷,呼天抢地的,直说我们要谋害伯瑜哥一家,一晚上喊打喊杀的要闯进府里来。咱们府里的暗卫不便现身,潇湘姐便调了燕翎军,把咱们两府都围住,跟隔壁侯府来闹腾的人对峙。”
林若看向曲潇湘,目光里带些责难之色,曲潇湘却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为曲家考虑,但是,他们欺人太甚,我也不能忍气吞声,什么都让你去冒险啊!反正告状的折子,你已经递到皇上那儿了,我又是皇上亲封的‘凤阳都督’,本就有调兵的权利。”
林若无奈地苦笑一声:“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曲潇湘听林若这么说,仍未感到轻松,忙不迭地追问道:“你跟皇上说得如何?除了伯瑜的事,你是不是还说了其他的?怎么会说了这么久?皇上怎么说?”
“你别着急,”林若温声宽慰道,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虽说伴君如伴虎,但是,我还是多少能摸透皇上的心思的!再加上,如今皇上要靠着林家的粮、铁、布、运来维持民生社稷,制衡邻国,他不会为难我的。”
“这么说,皇上答应了?”林祁期待地看着林若。
曲潇湘也殷切地看着林若。
林若想起明宗皇帝的容色,慎重地点了点头:“嗯。”
林祁和曲潇湘皆是松了一口气。
“潇湘,二姐,你们都一宿没睡,先去休息吧,”林祁温声劝道,“伯府里有我坐镇,隔壁有黎大哥呢!”
“好,好!”潇湘点点头,准备去躺一会儿。
林若却问道:“承佑和臻儿呢?我去瞧瞧他们,瞧完了,我就去休息。”
林祁答道:“在黎府呢,幽草、竹萱、云芷都带着孩子过来了,和黎大嫂一起看着那一群小不点儿。他们倒是什么都不懂,玩得开心着呢!”
林祁说的不假,少年黎惜恩正带着一群小孩子,在黎府的院子里玩得正开心,一旁几个大人心中虽多少有些隐忧,但见这群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心中的愁结多少能纾缓些。
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