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林若听在耳中,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了想,她终于给出了一个承诺:“我会给你写信,你也可以给我写信。等过几年,如果,如果承佑和臻儿长大些,我会再来看你。”
孟荍睁大眼睛:“真的吗?”
林若郑重地点头,眼中是温和的笑:“曾子杀彘,言出必行。”
孟荍双眼晶亮地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一丝笑意。
出了城门,终至别离,孟斌实在没有忍住,对着相携的慕容冲和林若两人的背影喊道:“荣王爷,琣都里还有你一位故人,你可要一同带着离开呀?”
林若和慕容冲的脚步皆是一顿。这个故人是谁,他们心里都心知肚明。
慕容冲握住了林若的手,平静地回道:“摄政王费了重金,从汴安城的刑部大牢里把人赎走了,本王又怎敢夺人所好呢?”
孟斌暼了林若一眼,咬牙道:“可是这个痴情的沈姑娘,如今的情形可不大好了!离开东鲁的时候,便被人拔去了舌头,挑断了手筋脚筋。如今,备受折磨,可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好歹一场邂逅,一段深情,荣王爷当真如此薄情,连沈姑娘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了吗?”
孟斌这话说的诛心:不见,那是慕容冲薄情,提醒林若日后他也会如此待她;见了,便是叫林若寒心,好不容易费劲千辛找回来的心上人之间,只怕又是横生罅隙。
林若神色淡然地看了慕容冲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似乎根本不在意慕容冲的答案。
但是慕容冲在意。
他伸手,揽过林若的脖颈,在林若还未回神之际,在她的额上印了一个吻,对上她陡然睁大的眼睛,说道:“除了你,我对任何一个女子都是敬而远之的。如果这就叫‘凉薄’,那我愿意这辈子,都是世人眼中的凉薄模样。”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他尝够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他是要多犯蠢,才会再重蹈覆辙啊!
林若的神色不变,但目光却有一丝黯淡,没等孟斌开口,她就主动问道:“如果要拔了她的舌头、挑断她手筋脚筋的人,是我呢?”
孟斌吃了一惊,他显然没有想到,林若会主动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有过猜测,但是没有证据。而下一息,他是打算向慕容冲抛出这个问题的,可没想到,林若却抢白了他的话。
孟斌恍然明白,林若主动问出这个问题的目的,不仅在于逼出慕容冲的真实反映,也是要让孟斌绝了他最后的挑拨之念。
林若是想让他明白,不论慕容冲的回答是什么,他孟斌都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所以,没必要再徒劳了……
孟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也许,他是真的该死心了。
慕容冲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异样,像是早就知道了此事似的,轻轻地托起了她的右手小臂,感觉着那绵软所有的重量都垂压在他的手上,道:“你说过,你是个商人,心眼不大,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她差点害死你,什么都不报复回来,就不是你了。”
林若看着慕容冲的眼睛,看到他眼中流露出的对她的心疼,对她的宠溺,配上那低沉的温柔的声音挠着耳朵,一时间有些失神。最早的时候,在她还只是有些朦胧情愫的时候,她就被他这双眼睛所吸引。他总说她的双眸澄澈,可是他不知道,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或是带着笑意看向她、或是满含深情注视她的时候,她都会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何况,他真诚地向她说出的那些话语,将她心中的惶恐、不安、踟躇,都一并打散。
那种当她破釜沉舟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的欣喜感,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她甚至感到了一丝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吗?她不是在做梦把?眼前的人,真的是慕容冲吗?真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卿吗?
慕容冲一直都看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澄净如水的眼眸中那一涟波动。他心下一阵柔软,圈着她后颈的手下滑到她腰间,温柔地说道:“我们回家吧。”
“回家”二字,再次撞进了林若的心扉,她微微一怔,然后垂下眼睑,嘴角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应了一声:“好。”
然后,二人便相携着转身离开。那相偎依的身影,看在孟斌的眼中,是那么得刺眼,却又是那么地般配,般配地让他绝望。
过了不知多久,墨愔才上前,对着孟斌的耳朵轻声道:“爷,沈婉韵死了。”
孟斌听到这个消息,目光暼向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马车,然后嗤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被藏在马车里妄想再见慕容冲一面却到死都没有如愿以偿的沈婉韵,还是在嘲笑到如今都不肯死心的自己,转身,回宫了。
慕容冲温热的大手,一只揽在她的腰间,一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左手,微微有些发抖,不知是激动终于找到了她,还是害怕她会再消失不见。
林若的步子小,心中又情绪汹涌,所以走得不快。可是慕容冲却配合着她的步子,慢慢地走着,一言一行,甚至都带了点下意识的讨好。
林若心中一痛,蓦地停下了脚步。
慕容冲也停了下来,看着她,眼中的不安远胜于心中的不解:“怎、怎么了?”
林若心里更是难受:那个意气飞扬的荣王爷,竟被她折磨成这样了吗?如果她费尽心思回到他的身边,却只能换回一个在她身边感到惴惴不安的慕容冲,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