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瞻雎的担忧很有先见之明,只可惜,有先见之明的人,不止是他。
这些年来,离殇虽然很少露面,但是也并非像从前那样,完全没有人见过他这个九星阁主的真容,尤其是像李瞻雎这样,始终盯着林家动静的人。
只不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离殇的真实身份并非是林府的暗卫,而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九星”的堂堂阁主大人。
离殇在沁梅宫杀了人,便是存了叫李瞻雎知道的心思。只是,第二日,如黎焰所料,李瞻雎果真没有派人来林府为难。
“这么看来,他果真是自顾不暇,忙着篡权了!”
林祁信誓旦旦地给出了结论,眼中隐隐带着些激动。与他相比,黎焰则显得沉稳地多,也镇定的多。已过而立之年的黎焰,身上那种大局在握的沉稳气度,愈发彰显。
“那,咱们也该动手,不可落后了。”
“我马上派人去左相府送消息!”林祁顿了顿,微微一咧嘴,“二姐可真疼八公主,这么大的头功,居然叫罗喆给占了!对了,江南青苗司的人也该到了。”
闻言,想到那个来京城送账簿的人,黎焰嘴角微微上扬,附和道:“是啊,阿若是真心为八公主着想的。”不仅如此,她也是全心为林家、为东鲁着想的。
十月底,秋料已结,正是要将江南的账簿送往户部清点的时候。这一回来的人,正是青苗司里最受章煦器重的掌司,杜轸。
章煦那头,黎焰是打了招呼的,之所以叫杜轸来,是想送他一份机缘,弥补林若因为当年没能促成这两人的姻缘而心存愧疚。
送一份头功给罗喆,同样也有这用意在其中。
这个时候出头,确实有不小的风险,但是大风险里有大机遇,尤其这个风险,还是在可掌控的范围里,不动声色地送上这样一份大机遇,简直是天大的人情了。
也只有林若,会默默地让度出去,不求回报。
汴安城里依然全城戒严,曾经繁华的东西南北四市街,弥漫着一股令人感到沉闷压抑的氛围,门户紧闭,没什么往来的行人,也寥寥无多少出摊的小贩。间或有官兵巡逻而过,对着这萧索的景象,忍不住东啐一口、西踢一脚的,是城防营和各处统一纠集在一起的衙役;步伐齐整、神色凝肃不敢松懈的,是今早刚得了宫里消息的禁军。
距离横空冒出来的四皇子在娴贵妃的相助下,镇压了反叛的烨王和煊王,已经过了五日;这也意味着,被煊王劫持的那些肱股之臣,被扣在宫中业已过了五日。
家中的主心骨、顶梁柱迟迟不归,这些重臣家眷心中已越来越不安。府里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没有打听到自家老爷的消息,却打听到了不少关于新太子处置叛乱的taidang、烨王党和煊王党的消息:有被抄家斩首的,有被举家下狱的,有被赐白绫绞死的,还有更多的是不知结局如何的。
尽管这些人的下场,多半不是新上任的李瞻雎所为,但是未知带给人的恐惧,永远是最大的,尤其宫里迟迟没有下文,配上这些留言,活脱脱将李瞻雎塑造成了一个歹毒狠厉的暴君,而那些说是被扣押在宫里商议朝廷大事的朝臣,只怕也糟了毒手!
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左相府的幺子罗喆终于按捺不住对父兄的担忧,带着相府的侍从和常随试图闯宫,却被巡逻的禁军拦了下来,不知怎的起了冲突,侍从常随被tu sha殆尽,而八驸马罗喆虽然逃过了这一劫,却被押入了宫中,生死不知;第二桩,则是江淮黜陟使派青苗司掌司杜轸往京城送交秋料账簿于户部,被拦在城门之下,不得入内,他感到京城之内出了变故,打马带人要头的守军放箭,险些被狙杀。
谣言便像长了翅膀似的,往京城之外传扬开了:娴贵妃心如蛇蝎,扶持来历不明的四皇子意图弑父杀兄,谋朝篡位!
汴安城内的官眷们也是在第一时间从打探消息的小厮们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更加笃定了被扣在宫中的亲人只怕凶多吉少,很可能遭了毒手!
李瞻雎大费周章戒严的汴安城,终于生出了乱象。
当得到消息的时候,李瞻雎正是一脸得意之色,逼迫这些老顽固们在恭请他登上皇位的请愿书和诏令上摁下了一个个红指印。
与得意的李瞻雎相反的是,一众群臣都脸色发白,脸上布满细细的汗珠,间或有吃痛的shen yin之声传来。放眼看去,这些朝臣个个狼狈,有倚靠在朱漆柱上被气昏到人事不知的首辅阁老邱隘,有面如死灰、形容散乱的左相罗肃丰,还有几位浑身被割了几道伤口放血的“硬骨头”,余下的都是被粗暴地卸了手臂按手印再重新接骨的。
taidang、烨王党、煊王党都被肃清了,朝堂上留下的臣子数量实在是不多了,为了避免自己登上大位之后成了光杆皇帝,李瞻雎得留着他们的命,留着这些忠正的老臣,以全他的名声。从他们口中发出的痛楚shen yin,对他们来说是折磨和羞辱,同样也是下马威。
听着下属的附耳汇报,李瞻雎添了一下嘴唇,眼中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呵,终于来了!”
那个“下落不明”的宁王,终于肯露面了!
“诸位卿家,今儿个早上,北境那厢有军报传来,孤的八皇弟孤军深入,被玄甲军和北契人斩杀,实在遗憾。然而,更叫孤气愤的是,两军对垒之际,荣王竟然不在军中!主帅临阵脱逃,死罪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