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客人们昨晚休息得还好么?”彼得鲁.巴普提斯塔一边问,一边在镜子里欣赏自己盛装打扮的身影,通常情况下,像接待外来使节这样的小事,是用不着他这等身份的人物出马的,但是这次来访的使节非同小可,永恒之城里至高无上的那位对结盟的事情寄予厚望,决不容许出现什么差错,因而富有经验和才能的他就被点名做接待的事情。这件事他并不是十分乐意去做,倒不是因为他对结盟对象的身份有什么反感(这么有信仰有节操的教徒是做不到他那个位置的)而是因为他预计到在接待的过程中因为教廷有求于对方所以可以预见能捞到的油水不多,这对他来说,是比和异教徒结盟更加郁闷的事情。
然而形势比人强,在纽斯特里亚人带走前教皇之后,可敬的彼得鲁.巴普提斯塔通过他的圆滑和才智不仅保住了他原有的一切,甚至还有所高升,教廷的日子却渐渐的一天不如一天了。先是纽斯特里亚大修道院覆灭,教廷丧失了一个富有而有势力的下级单位,随即在圣奥美尔的纽斯特里亚流亡王室被那群无法无天的暴乱分子闪袭,后者在财富上对教廷的损害不如大修道院覆灭来得大,但在信心上的损失却超过了前者。
科洛姆纳、圣奥美尔、汉弗莱等国在表面上依旧对教廷宣誓效忠,但是他们送来的贡品和人员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有了显著的下降,当教廷因此斥责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抬出“纽斯特里亚的魔鬼”做籍口——“那些无法无天的地方领主和纽斯特里亚的魔鬼勾勾搭搭,不交王国税赋,望教廷立即开除他们的教籍!请天使降临灭了他们!”“纽斯特里亚的魔鬼降灾于我国,田里不收庄稼,母牛也不产奶,因此贡品只有这么点……望教廷速速做法,灭了魔鬼,消除灾害!”“纽斯特里亚的魔鬼蛊惑人心。那些有才能的子弟都被引诱而去,望教廷早日解脱他们……”
“一派胡言!”这就是教廷对此的态度。
不过,比较清醒、对地方形势有所了解的教廷高阶人士都知道,年轻而富有活力和战斗力的纽斯特里亚王国的崛起。即使没有主动地对外展开攻势,其越来越庞大的阴影也正在蚕食教廷的地盘,而这个时代有权势的人们对信仰是不如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那么讲究的。科洛姆纳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起初,有些地方上的领主企图趁纽斯特里亚王朝更替的虚弱混乱时代跑上去啃一口。在被狠狠反咬以后,他们迅速调整了策略,“我们为什么要服侍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所谓国王呢?他的政令不出他自己的领地,他可能明天就被突袭的北方人斩首,还是设法为纽斯特里亚的女王服务吧,她能制得住北方人,她的军队非常强大,显然,神站在她这一边。”现在,随着纽斯特里亚的势力一天天膨胀。科洛纳姆的领主们已经非常流行与纽斯特里亚展开“灵活、务实”的外交和贸易关系,并把他们的子弟送到纽斯特里亚,而不是科洛姆纳的宫廷去谋求机会了。不时有一些在明面上禁止讲述的流言指出,某位与永恒之城曾经颇有渊源的可敬的科洛姆纳主教,已经改用了纽斯特里亚教会的那一套亵渎的仪式和穿着打扮,传播一些可疑的教义,甚至管纽斯特里亚的那位叫“真正的父”。
这样可怕的堕落情形,还不仅仅出现在那个荒芜的科洛姆纳,类似的传言,经常从圣奥美尔、汉弗莱等国那些依旧效忠教廷的教会组织那里传来。当然,这其中不免一些蓄意的构陷和诬告。某个主教或者贵族,正以“信仰可疑”的名义处决政敌或富人的时候,他的名字也被政敌写在了向教廷报告“信仰可疑”的名单上。像这样的私心操作的结果就是。教廷收到了一堆彼此指责“信仰可疑”的报告,颇有“天下无人不通纽斯特里亚”之感。
倘若永恒之城的教廷拥有凌驾于各国的权力与实力,这些报告想必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然而上至教皇下至城里有点关系的小民,都不会这么愚蠢,他们都很清楚。教廷没有横扫这些叛逆的军力。她有一些军队,可是还不如纽斯特里亚前王所拥有的,自保都很有困难,更别说发兵去收拾那些连自己的国王都不怎么服气的无法无天的贵族们了。
教皇与皇帝曾有相当的同盟关系,当教皇领地上的贵族威胁到他的统治的时候,皇帝有责任和义务发兵收拾那些不法贵族,趁机从教皇手里拿到一些尊贵的封号,从教皇领地掠取一些给养,但是纽斯特里亚的威胁不属于那一类,最要紧的是,皇帝也正因为手下贵族们的叛乱而苦恼不堪,无暇抽身帮助教皇平叛。这时候,教廷里的枢机们就想到了另外一个可结盟的对象。
和异教徒结盟这种事,一般人是做梦也想不到教廷会干得出来的,但是,这种事情在教会的历史上发生了不止一次,显然,和切切实实的土地、财富、人口以及随之而来的权力和地位比起来,信仰在教廷的高层人士心目中是可有可无的。他们也不怕这种行为会引发质疑,用他们在秘密会议里的说法,救主可以为了拯救人类的灵魂和两个异教强盗一起被处刑,那么他们这些救主的弟子,为了拯救纽斯特里亚的荣光,也是不妨和几个异教强盗坐一张桌子的。
既然有了这样的自我谅解,又因为纽斯特里亚的威胁托了许多假报告的福,一日胜过一日,他们就往异教徒那里递了橄榄枝,把对方当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