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生养等人都是笑。邓承志道:“叔叔,却不曾想,你小时候还有这样的事?把那鞑子的耳朵给咬掉了?哈哈。”
赵过难得的带了点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当、当年臣也小。那鞑子浑身上下都包着铠甲,像个铁皮人似的。臣、臣无从下手。情势也紧急。一急起来,顾不了许多,一口便咬下去了。但之所以最后能杀了那厮的功劳,却还是全在主公的身上。是主公临危不惧,虽然负伤,越勇武。要、要不然,怕臣的小命也就要交代在当时了。”
室内虽暖和,邓舍解开衣服,却还是有些冷意。
王夫人伸出手来,帮他重新把衣服穿好,说道:“却是一向来,没有听过殿下提及,原来与叔叔还有过这样一段故事。叔叔,你对殿下既有救命之恩,妾身便给你端杯酒,也好为殿下谢一谢你,可好么?”
赵过忙起身,拘谨地说道:“臣何德何能,不敢劳娘子端酒。遍数往昔战事,要说起来,还是主公救臣的次数更多。”他尽管推辞,王夫人不肯答应,自管自斟了杯酒,端捧与他。
邓舍笑道:“今天家宴,不论主臣。阿过,这是你嫂子的心意,便饮了吧。”
赵过推辞不得,无奈,只好惶恐不安地把酒喝下。
邓舍又悠然说道:“不瞒你们说,近些日子里,我常常夜半醒来,思及往事,恍然一梦。想当初,战场厮杀,朝不保夕。现如今,坐拥数省。当初察罕兵威之盛,我数股联军与敌,犹且不是对手。到现在,我孤军奋战,居然能勉强与之平局。……,阿过,当日厮杀疆场的时候,你却有没有想过,咱们竟也能有今日!”
赵过道:“主公龙凤之姿,自幼便不同凡响。臣、臣小时候就知道,主公绝非池中之物。今天的局面,臣、臣以前是没有想过的。不过细细想来,以主公的雄才,能崛起自草莽,起坐有数省,却也是意料中事。”
“哈哈。好你个赵过,也学会阿谀拍马了!”
笑了一阵,邓舍又给赵过等人把杯子填满,不再回忆往事,殷勤劝酒。
下酒菜不多,却皆出自王夫人之手。色香味俱全,令人观之,不忍下筷。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佟生养等本就在夜宴上饮酒不少,便有了四五分的酒意。酒劲涌上来,不免嫌热。邓舍离开席位,踱步到窗前,拉开了点缝隙。冷风吹进来,顿时精神一振。
他转过身子,与佟生养说道:“阿佟,却有件事儿,我得先给你透露个风声。此番与察罕对战,你部女真骑兵固然立功不少,但是长白山之败,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待来日lùn_gōng,怕少不了我需得在诸将的面前,斥责你几句。你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可不要说我不顾兄弟情谊。”
这就是邓舍用人的手腕了。
佟生养有长白山之败,不给点处罚,说不过去。用兵之道,最忌讳的就是用人唯亲、奖罚不明。但是,却有一点:如果佟生养是寻常的汉人将校,邓舍处罚也就处罚了。毕竟,佟生养所部都是女真骑兵,乃为异族。纵有结义兄弟的恩情在,处罚之前,还是先打个招呼为好。既顾全了情分,照顾到了女真人的情绪,又不致影响军纪。
佟生养面带羞惭,放下筷箸,出席跪拜,说道:“哥哥信得过俺,叫俺带的女真人,堪为全军第一精锐的骑兵。却在长白山,被关保占了便宜。有负哥哥的厚望与重托。俺自知罪责深重,但请哥哥从重责罚。”
邓舍一笑,扶了他起来,说道:“自家兄弟,何必如此?你的军报,我都看了。要说长白山之败,你部以少击众,虽然落败,过错却也并不算太多。哪里有百战百胜的将军?战败一次不要紧,重要的,你要从中吸引教训,搞清楚,到底哪一点做的不好?吃一堑,长一智。这样就行了。”
淳淳教诲。
又从此话题中延伸开来,帮佟生养分析的兴起,更搬动座椅、案几,摆成地形图。以佟生养为关保,重现当日元军突围的阵势;并由他本人来当佟生养,指挥女真骑兵,截击对垒。
赵过与邓承志也分别参与其中。
邓舍调整了佟生养原本的战术布局,将队伍向外边拉出了十数里地,避开了山路崎岖的地面,更好地挥了骑兵的优势。并在开战之初,就调遣精锐,抢占住了上风口。如此,则又避开了当后来起风时,导致全军被沙尘迷眼的情况。佟生养当时落败,虽然有寡不敌众的因素,但其实一个地利、一个天时,才是最为决定性的原因。
邓舍总结说道:“阿佟,若论冲锋陷阵,你的确是一把好手。即便是我,要与你相比,怕也自愧不如。但是,冲锋陷阵的再好,也不过只是个将才。你的弱点在什么地方?不知书。以后,待闲暇时候,需得多识些字,多看点书。你要记住:为将者,不可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了一卷纸,递给佟生养,说道,“这是我昨天从从《宋史》中,抄下来的《王审琦传》。你不妨拿回去看看。”
佟生养恭敬接过,道:“是。”
他不知王审琦何许人也,罗李郎饱读经史,《宋史》虽才编成了不过十来年,他却也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