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
在欧文的注视下,历史的进程又往前推进了几年。
久病不愈的国王,终于在衰老和繁重政务的双重压力之下被拖挎了。知道自己即将受到上天的感召,骨瘦如柴的国王将所有王子和公主,以及他们各自的母亲召唤到自己驾前。
不管这帮惹事精平时怎么斗得你死我活、后宫妃嫔如何争风吃醋,这一天,国王不允许他们任何一人轻易多说一句。这位生命已经走到尽头的父亲,他唯一的愿望,只有跟自己的亲人们完完整整的吃完最后一顿晚餐。
然而这点微薄的希望,都成为无法达成的奢想。尽管已经有了国王陛下的禁言令,在王位继承权上争得最凶的几位王子依旧寸步不让,如同仇人见面,从冷言嘲讽到唾星四溅,他们的生母也不甘示弱,为各自的儿子呐喊助威、旁敲侧击,其他处于“二线”的王子和公主,则纷纷地选边站。好端端的一场家族聚餐,就这样几乎被毁掉了。
对于此等可以预见但不愿成真的糟糕烦心事,国王已经懒得去管了,只得听之任之。原因除了因为风烛残年的国王不再有以前的魄力之外,还有原因,那就是在闹哄哄的餐桌之上,还存在着一个令国王的心灵感到安静的角落。
这个角落就是位于餐桌的另一端,距离国王最远处的餐位上。
17岁的玛恩,是在场所有王子和公主最年幼的弟弟。尽管以在过去两年来的征战中取得的辉煌战绩,玛恩就算坐在国王身边用餐都绝不为过;不,玛恩王子本来就应该坐在国王的身边,因为他的已故母亲是崇高的王后。但小玛恩依然坚持按照年龄的排序坐在末位。
任凭身边斗得热火朝天,他却丝毫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吃着面前的美食。玛恩并不是在刻意维持中立,党争激化到这种程度,坚持中立者往往最先遭殃;他也不是害怕,一个曾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浴血奋战的少年勇士,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害怕?小玛恩眼神中隐隐透露的孤傲和蔑视,说明在他眼中根本没有这些闹哄哄的哥哥和姐姐。
是否在玛恩看来,这种争斗根本就不必要的,因为王位早就名花有主;还是他心中还博弈着远比王位更庞大的格局?老国王不知道,尽管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但老国王就是无法猜透这个早年曾流落民间、饱受苦难幼子的想法。
其实老国王也不知道自己该以哪种心态面对这个儿子。因为在玛恩和王后蒙尘在外的时候,身为丈夫和父亲的他对于王后的失踪不闻不问,在宫中与假冒儿子的冒牌货日夜相对却没有瞧出马脚;当儿子带着发妻的骨灰回归之后,国王却没有惊喜和大肆声张,更没有追查曾经逼害玛恩母子幕后元凶,只是默默地处理了冒牌货之后,以掩盖宫庭丑闻为理由,将王后去世的真相和玛恩王子在民间流浪5年的那段黑暗历史完全抹去。国王原本以为玛恩会愤怒地责备或怀恨在心,但出乎意料的是,玛恩没有表现出任何怨恨和不满的情绪,这反而令国王更加惶恐不可终日。因为国王非常清楚,当“恨”没有得到宣泄时,就会被长期埋藏在心底,这将会带来怎么样的灾难?
喧闹的宴席结束之后,互相对骂的王子、公主和妃嫔们作鸟兽散,而唯一孤身赴宴的玛恩王子,在离开之前被近侍传唤到了国王的病塌之前。
“玛恩,你看,朕今天总算走完了。能不能答应朕一件事?”卸下了宴会中的华彩,国王露出了疲惫不勘的颓态。临终之前的国王单独会面一位王子,并不是为了留下什么遗命,而是提出卑谦的恳求。
“说吧。”玛恩一如既往地冷淡。并没有因为床上的老人已是弥留之际,就刻意热情起来。
“请你放过这个国家和人民吧,不要毁灭它。可以吗?”老国王大概已经从玛恩的隐忍之中,猜出他的最终目的,这也是身为国王的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望着紧握自己手腕的那只腊黄、干枯的手,玛恩又一次回想起自己母亲去世前的样子,他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当年,谁会放过我和母亲?”玛恩反问道。
“玛恩,朕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耿耿于怀。但朕可以发誓,10年前,朕并没有参与谋害你和王后的阴谋。”
“我知道父王您没有直接参与,是二王兄那一派的人干的。但您敢再次发誓,您对这件事真的一无所知吗?”
儿子的质问令父亲无地自容;但在短暂的难堪之后,老国王反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父子重聚后的这些年来,父亲和儿子之间,一直对于真相装疯卖傻,互相佯装不知,但谁都清楚,将来必然有直面现实的时候。如今,两人终于要摊牌了,虽然难堪的局面是无法避免的,但老国王却反而像卡在咽喉许久的鱼骨最终吐出来一般,感到了解脱。
“确实。朕知道老二当年的所作所为,而朕却无法保护你们母子俩……”老国王终于爽快地承认了,“这也是朕一生最难受的痛。但是,玛恩你要知道,当年……”
“别再提当年了。”玛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国王的抒怀,“不管您出于什么目的,我和母后流落民间受尽折磨,这是事实;母后在风雨和疾病中自我了断,这也是事实;令我嗅到了这座恶臭王宫里的血腥味,这更是事实。迟来反省或道歉,又有什么用?真心懊悔也罢、虚情假意也罢,已经发生的事情,永远无法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