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一马当先,大队人群在后跟随,不管是恒安鹰扬兵还是玄甲骑,抑或是刚才闹着要散伙的缘边各寨乡兵箭手,都混杂在一起,默默向烽燧而行。
多少支火把都举了起来,火苗飘动,火星飞舞,在这暗夜中勾勒出一副动人的画面。
徐乐一句话,终于激起了士气。
凭什么就要默默等死?
咱们边地男儿,在这里生长,在这里血战,在这里耕作,在这里缴纳税赋。一年又一年的,总是在等待着胡骑汹涌南下,然后用尽血肉将他们抵挡在外。
咱们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你大世家出身,就能无视咱们的生死。想将我们活生生的饿垮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只因为刘武周不肯投效归顺于你。只因为我们这些边地男儿不肯投效归顺于你?
以前总慑于王仁恭的声威。太原王家家主,大隋名臣重将,马邑郡的太守。仿佛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威压马邑生灵的苍天。在他的逼迫下,大家就是努力挣扎求生,实在挣扎不过了,就回自己寨子中静静等死也罢。你看就算是刘鹰击苑长史尉迟恭等人,不也是心思散乱,不肯露面了么?
可乐郎君一句话,拨开了大家头顶始终笼罩的那层层乌云。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欺负到我头上,我就该认命等死!
就算你家世贵重,就算你铁甲如林,就算你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地步。可我们总还有一条命,总还有一口气,总还有一根难以弯曲下去的脊梁骨,总还有和你一样流出来都是红色的热血!
这世道不该是这样!
大队人马,缓缓前行,每个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徐乐玄甲白氅的身影。此时此刻,始终锐利如剑,绝不低头弯腰的这位马邑乐郎君,就成了数千强悍诚朴的边地男儿的主心骨!
一队火光,向着这边迎来。走在前面的徐乐眼快,一眼就认出这队人马,冲在前面的就是苑君玮,在苑君玮身后,数十名亲卫护卫着的就是苑君璋。
看到大队人马涌来,而徐乐玄甲白氅带头在前,苑君玮顿时神色大变。恐怕是以为这个时候徐乐带头篡夺了军心,这个时候带领这些兵马生变,对刘武周和苑君璋逼宫!
苑君玮大吼一声,摘下鞍侧马槊,举槊不知道是前指带领亲卫们上前找徐乐拼命,还是马槊后扬,让亲卫们护着苑君璋先退,一时间就是马槊在头顶乱划圈子,看得身后亲卫都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饶是现下情形,实在没什么好开心得出来的。徐乐都忍不住是一笑。这苑四,好像就没聪明过…………
幸得迎来队伍当中,有苑君璋坐镇。当下就呵斥一声:“老四,你乱什么!”
一声呼喝之后,苑君璋就策马而前,迎向徐乐。苑君玮涨红了脸,持槊护卫兄长上前。
徐乐扬起手来,所有人马全都停了下来。一时间竟然是唯徐乐马首是瞻。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这最绝望,最仓皇,最不知所措的时刻。刘武周苑君璋似乎意志颓唐,连尉迟恭都躲起来喝酒之际。仍然还是徐乐,领玄甲骑在外巡哨,维系整个大营安全,并堵住了这些崩溃将散的乡兵箭手,喊出了杀了王仁恭便是的吼声!
何为一军之胆?这就是一军之胆。何为砥柱?这便是砥柱!如此情形,怎能让数千边地男儿不追随着徐乐脚步,不一切都听着他的号令?
这都是徐乐从来身先士卒,打着一场场苦战硬仗胜仗,并在任何时候都绝不灰心气馁,才换来的。虽然初出茅庐未久,但徐敢多年的教导,已经展现出光彩,徐乐越来越散发出一代名将之姿!
这种人物,注定为乱世而生的。注定也将在这个世道,做出一番大事业的!
看到这般景象,苑君璋脸上闪过一阵青气,却按捺了下来。勒马到了徐乐面前站定,沉声问道:“徐乐,你这是想做什么?”
徐乐马上拱手抱拳,行了一礼:“苑长史,缘边军寨健儿欲离营而去,我留下他们了。”
苑君璋点点头:“既然留下,那就甚好,算你一功。这个时候不赶紧整顿营伍,还带领人马,直往中军做甚?”
苑君玮在他兄长旁边,也瞪圆了眼睛,跟着怒喝一声:“难道你想作乱不成?”
兄弟如此,连苑君璋都忍不住狠狠看了他一眼。他和刘武周一番作态,都是想将军心士气逼到最绝处,然后再指出最后破釜沉舟的一条路,让手下只能跟着他们拼命。却没想到火候没有把握得太好,差点闹出个卷堂大散。幸得徐乐收拾局面,将大家堵了回来,现在再带到中军来不知有何所请。
局面如此,要是一个处理不当吗,真的闹出兵变来也未可知。须得好好抚慰才是。以他这么高傲的性格都在按捺住性子,自家这兄弟还在火上浇油!
苑君玮这一声果然激起了不少人怒气,韩小六尖利的声音最先在人群中响起,只是左右人太多,看不见这小子到底在哪儿。
“要是作乱,你这乐郎君手下败将,现下已经死了!好像我们乐郎君稀罕当这恒安鹰扬府将主似的。依着我们乐郎君本事,哪里不能出头?别说乐郎君了,就是六爷,捆着一只手也能打你一个来回!”
默默跟在徐乐身后不远处的全金梁,也费力的挤了出来,朝着苑君璋拱手抱拳,深深行礼,愤然道:“现在军中无主,如此局面,更无一个章程。弟兄们要散,亏得乐郎君收拾局面。现下就是前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