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隆隆,杀气冲霄。南商关城下,马邑步兵盾阵伸展开来如同大鹏展翼,向刘武周一行人包夹。盾阵推进速度并不快,也快不起来。这些持盾甲士固然强壮有力,但身上铠甲手中大盾都是极
为沉重的负担,不可能健步如飞,只能遵循鼓点徐徐而进。
马邑中垒第一营营将韩苍立于阵后,手持鼓槌亲自擂鼓指挥。军中所有鼓手均以韩苍鼓点为准,待等主将击鼓后,便依据命令发出鼓号,这些盾甲力士依鼓号进退趋避。
这大盾长qiang阵乃是韩苍一手练成,就连他本人临阵之时,也是一手大盾一手直刀,带着手下这些盾甲兵与突厥铁骑白刃相搏。
对于自家大阵行动缓慢的缺失他心知肚明,毕竟人力有限,不可能尽善尽美。再者今日之战,这些许瑕疵并不会影响大阵威力。关城上下尽是甲兵,恒安军将腾挪空间有限,只待这些盾甲兵完成合拢,把恒安众将困住。再变换阵型,把众军将分割包围,到时候四面八方盾牌挡路,寒光闪闪的矛尖
对准上下前后各处要害,再了得的武将也只能乖乖投降。马邑、恒安虽是两座鹰扬府,但份属袍泽,彼此之间的情形也有所了解。恒安靠着刘武周砸锅卖铁备办的甲骑于骑战中占尽优势,牢牢压制马邑。可若说到列阵步战,恒
安则逊色一筹。
韩苍一边击鼓一边偷眼看向城头,伞盖之下王仁恭负手而立,王则、王仲曾以及何欢分列左右。这个击鼓指挥的位置本来属于何欢何鹰击,自己则应该披挂整齐手持刀盾到前线带队厮杀,边地人人皆知恒安黑尉迟、苑四,新近又有神武乐郎君名声鹊起,难道马邑当
真没有豪杰?若论步下厮并,黑尉迟也未必是自己对手!可惜,就在刘武周等人进关之前,王则还是把何欢调到了城头。虽然王仁恭方面声称是为了关照何鹰击免生意外,但韩苍心头雪亮,这是王仁恭将何欢扣在身边为质。如
果马邑众将再像以往一样阳奉阴违又或鼓噪溃散,何欢第一个就要人头落地。
王仁恭下达的命令乃是绞杀刘武周,余者务必活捉,如非必要不可伤损其身体性命。
乱世之中以力为尊,恒安军将能杀善战,王仁恭既有逐鹿天下之心,想把这些人收服于帐下也是情理中事。只是韩苍作为马邑本土军将,并不希望王仁恭达成心愿。自古来一山不容二虎,若是恒安甲骑及这些骁勇军将真为王仁恭所用,日后两府军将互相牵制,王仁恭居中调和左右袒护,便能稳坐diaotai。自己这些人只能任其搓扁揉
圆,再无法与其颉颃。显然何欢擅自调兵,舍弃十三军寨之事未能逃过王仁恭手眼。本以为王仁恭要先杀刘武周再和中垒诸将算账,没想到他的报复手段来得这般快。
事到如今只能先按他的命令把人擒下再说,让王仁恭见识一下中垒营的手段。他既要夺取天下,少不得精兵猛将辅佐,恒安甲骑固然名动边地,难道中垒军士就差了?
韩苍向马道瞟了一眼,随后便安心击鼓发令。从城墙到马道足有上千甲兵还有王家锦衣家将,区区几个人又有何用?只要斩了刘武周,今日之事便可了结。恒安众将这时已经围在刘武周身边,众人手中举着刀,紧张地四下扫视,脚步不自觉地后退。苑君玮举头看马道,急得咒骂道:“入娘的黑尉迟、乐郎君,平日威风八面,
怎么今天慢得像个娘们!等这乌龟壳先围过来,就来不及了!”刘武周从徐乐抢马道时,便紧紧盯着他和尉迟恭的动作,眼珠始终未曾错开。直到韩约夺了盾牌开路,他才把目光转向眼前盾阵。听苑君玮叫骂,他看也不看,开口喝骂
道:“有骂人的气力为何不去帮忙?你苑四也是恒安出名的斗将,难道就只有骂娘的本事?”
“我……我这不是护着鹰击?”
“我这里用不着你,去帮尉迟!”
随后他又朝其他人吩咐道:“学徐乐他们的办法对付这乌龟壳!随我来!”
说话间刘武周猛然解开氅衣随手一丢,举着刀朝着左侧盾阵发力狂奔。这一干军将都知自家主公并不以厮杀为能,沙场之上也是居中调度指挥,临阵之时必有亲兵卫队乃至武将护卫。见他带头冲锋,其他人连忙紧跟而上,生怕其被某个马邑
勇士所杀。
鼓声一变。左侧的盾甲兵停止前进将盾牌朝地上用力一戳,随后身形下蹲紧紧倚住盾牌,深吸一口气运足气力准备硬抗这些军将飞扑而上的冲力。可是眼看这些士兵做好准备,刘武周的身形却陡然一顿。他冲得快停的也快,身后军将正随着他冲锋,见主将停下也连忙停步。却见刘武周猛地调转身躯,朝着正面的盾
甲兵猛冲过去,口内大声呼喝:“朝这里冲!”这年月的战阵调度并不灵活,士兵只能按照鼓号或是令旗行事。太过复杂的命令难以下达,只能靠简单直接的命令完成战场调度。当左侧士兵停顿时,正面及右侧的士兵
依旧按着鼓号前进,原本完整的盾阵这时便出现了些许缺口。眼看刘武周等人朝着缺损处冲来,将台上韩苍连忙击鼓,鼓声中已带了些许焦急。这些盾牌兵连忙持盾后退填补那个缺口。等到他们终于堵住了这个缺口,也蹲下身子准
备硬接刘武周等人的冲撞时,这些人却已经在刘武周带领下,向着右侧盾牌阵冲去。往来奔驰时刻不停。原本这盾阵的目的是挤压恒安军将腾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