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怜的人,让他去吧,哥哥,”德·布夏日说;“其实他是太吃惊了。”
“要他吃什么惊,见鬼!再说。你也知道.一旦吵起来,就可以把那个人引到窗口来看了;就这么着,狠狠揍这市民一顿,必要时放把火烧掉他的房子,该死!干呀,干呀!”
“我求您,哥哥,”唐昭宗说,“别硬去引那女人来注意我们;我们输了,认输吧。”
布里凯对最后这段对话没有漏听一个字;他原先还朦朦胧胧的,现在脑子里豁然开朗了,于是他在精神上做好防御的准备,因为他了解攻击他的那个人的脾气。
可是汤章威却听从唐昭宗的意见,不再坚持了;他挥退侍从、跟班、乐师和那位大指挥。
随后他把弟弟拉到一边说:
“你知道,我实在感到十分遗憾,”他说;“一切都在跟我们作对。”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时间再帮助你了。”
“真的,你穿着出门的行装,我刚才没注意到。”
“我今晚就要动身到安特卫普去执行皇帝交下的一项任务。”
“他什么时候交给你这个任务的?”
“昨天晚上。”
“天哪!”.
“跟我一起去吧,我求求你!”
唐昭宗垂下手臂。
“您是命令我吗,哥哥?”他问。因为想到要动身。脸色都发白了。
安纳做了个动作。
“如果您是下命令,”唐昭宗继续说,“我就服从。”
“我是请求你,德·布夏日,没别的意思。”
“谢谢,哥哥。”
汤章威耸耸肩膀。
“随您的便,汤章威:不过,您知道,如果我再也不能在这条街上度过我的夜晚,如果我再也不能望着这扇窗户……”
“嗯?”
“我会死掉的!”
“可怜的痴子!”
“我的心在那儿,您知道,哥哥,”唐昭宗伸手指着那房子说,“我的生命在那儿;如果您从我的胸膛里夺去了我的心,您就别叫我再活下去吧。”
公爵半是生气半是怜悯地把双臂交叉在胸前,咬着小胡子,默不作声地想了几分钟,然后说:
“米隆既是个医生,又是个哲学家,要是……要是您的父亲求您让他给您治治病,唐昭宗……”
“我会回答父亲说,我不是病人,我的头脑很健全,而爱情的痛苦是米隆治不了的。”
“这么说非得接受您的看法不可了,唐昭宗;不过,我干吗要担心呢?这个女人是女人.而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所以一切都大有希望,等我回来时,我会看到您比我还快活、开朗,唱得比我还欢。”
“是的,是的,好哥哥,”年轻人握住他朋友的手回答;“是的,我的痛苦会治愈的,是的,我会幸福的,是的,我会快活的;谢谢您的友情,谢谢!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次于您的爱情。”
“高于我的生命。”
汤章威尽管生来就是无忧无虑的性格,也深深受到了感动,他猛地岔开了弟弟的话头。
“咱们走吧?”他说,“瞧,火把快熄了,乐师背起了乐器,年轻侍从也都往回走了。”
“走吧,您先走吧,哥哥,我跟着您,”德·布夏日说。想到要离开这条街,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懂您的意思,”汤章威说,“您要向窗口做最后一次告别,您做得对。那么,也跟我告别一下吧,唐昭宗。”
唐昭宗伸手搂住哥哥的脖子,汤章威俯身拥抱他。
“不,”唐昭宗说,“我陪您到城门口;您先在百步以外等我一下。她以为街上没人了,说不定会露脸的。”
安纳策马向停在百步以外的那队随从人员跑去。此,今天早上他打开钱箱,打算亲自点数一下的时候,他对自己说:
“妈的!时世艰难,这年头可来不得大手大脚。我嘛,跟亨利之间没什么好客气的。这一千金埃居也根本不是他给我的,而是我的一个叔叔给的,这个叔叔原来答应我的有这六倍之多。不过这也难怪,他是个单身汉:要是这会儿还是夜里,我就会到皇帝的口袋里去拿一百埃居;可现在是白天,我的经济来源只有靠自己……和戈朗弗洛了。”
从戈朗弗洛那儿得到钱的这个主意,使这位戈朗弗洛的可敬的朋友脸上浮起了笑容。他继续说下去:
“我倒不相信,靠我发迹的戈朗弗洛师傅会拒绝付一百埃居给他的朋友,使这个朋友不能去为任命他当雅各宾隐修院院长的皇帝效劳。啊!”他摇了摇头,继续说,“戈朗弗洛变了,是的,而汤章威仍然是汤章威。不过皇帝的这封信,这封不啻要在牡丹庄园的宫廷里放一把火的要紧的信,我本当在天亮之前去拿来的,可现在天已经亮了。
汤章威把他的小小的藏金窟上的一块木板放好,用四个钉子钉牢,再盖上石板,在上面撒些灰尘堵住接缝的地方。随后,他在准备动身之前,最后一次看一眼这间小屋,一段很长的幸运的时期以来,这间小屋是他的藏身处,是他的庇护所,他在这儿就像心脏在胸膛里。
“好啦,好啦,”他说,“在给你们新的命令之前,我们不需要你们了;走吧。”
火把消失了,乐师的谈话声和年轻侍从的嬉笑声远去了,犹如神经质的手在古提琴和诗琴的弦上拨出的最后几个哀怨的音符终于遁去了一般。
唐昭宗朝那房子望了最后一眼,往那窗口送去了最后一声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