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荒芜的世界,小黛已经数十年没有离开过灵均岛。虽然她年幼时也曾在血红大陆上游荡,也曾为一块肉干与别的孩子打架,但自从展倚得到首领们的重视,她也随之得到了安逸而精致的生活。
当然,现在又一去不复返了。
自船上下来之后,这个名叫海般若的男人已经扛着自己走了很久,身后紧跟着的是体格健硕的魔族人,一路走来,满目皆是黄沙,热浪,极少的绿洲,零星分布在荒漠中。偶尔路过的魔族人也都是一脸被生活磨砺过后的麻木表情。
随着景物的更替,这些早已经被小黛遗忘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然后与眼前的景象混合。年幼时永远吃不饱的记忆,还有永远干裂的嘴唇。
随着灵气越来越稀薄,小黛开始害怕。虽然她的修为并不如何,但至少也是个修真者,灵气、真气是她面对魔族人唯一的依仗,而修真者的力量来自于天地间的灵气,如果体内的灵气和真气都耗尽了,修真者甚至不如普通的魔族人强大!
小黛抿了抿干裂的唇瓣,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海般若拴在腰间的牛角壶,里面的液体随着他的步伐晃动,不时发出清亮的水声。
海般若察觉到她的目光,沉默的解下牛角壶递给她。
“但是,我这样没法喝水。”小黛有些惊喜的接过牛角壶,发现男人不再搭理自己后撇了撇嘴,小心的打开壶塞,喝的时候果然不小心撒了一点出来。
海般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会却没再说什么。
观察到他的举动,小黛在心底松了口气——至少,这表明他们将要去的地方并不缺水。
看起来绵延无尽的荒漠终是走到了尽头,那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河谷,碧蓝的河水蜿蜒着流淌,大到不可思议的牛只被牧人拦在河谷的外围,洁白的羔羊穿梭在河谷的灌木丛中,河水流经的土地上种着整齐的庄稼,而健硕的女性魔族人正领着孩子在田地里耕作。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灵气。
海般若打了一个手势后,那些魔族人纷纷扛着肩上的物品四散离开,转眼就失了踪迹。
海般若大步走进远处树下的石头屋,被他摔在草垫子上时,小黛绝望的闭上眼睛,直到耳边传来离开的脚步声,她才睁开眼,偷偷松了口气。看见一旁海般若留下的奶干和烤饼也没有拒绝,含在嘴里努力的咀嚼。
哥哥已经不要自己了,往后的事恐怕都只能靠自己。
小黛在这个河谷呆了有半个多月,其间海般若会带着她巡视四周。在证明自己确实能跟上他们的步伐后,小黛看见了他满意的神色——魔族崇拜强者,只要足够强,就会相应的得到权力,否则,即便是首领的女人,即便那个女人很漂亮,她的价值也不会超过一头牛。
在血红大陆上,脸不能拿来当饭吃,活着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这一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戒备的气氛,小黛不知道这是由何而来,因为她还没有完全被魔族人接纳,因此不会有人主动告诉她任何事。她在河谷里转了半圈,看见和海般若相对而坐的修士时便明白了,必然又是魔族和修士起了争端。
这种情况下,不论修士是否胜利,他们都会派人与魔族的各个首领,以及魔人们和谈。然后会送上食物和干净的水,以及一些血红大陆无法生产的布料。
这是小黛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除兄长以外的修士,不由多看了几眼,那修士看了她一眼,然后露出吃惊的表情——不是别人,正是华策。
小黛和展倚的祖上就是天道中的老大,隐神宗伫立的那座雕像的原型,众口铄金的大公子,据称有着纯净的血统,曾经的荣耀和威势继神之后无人能及。不过,但凡惊才绝艳之人总是命运多舛的,最终却是为了补上一条出现在千云界上空的空间裂缝而陨落。
他的儿子认为父死子继,父亲的地位理所当然该由他继承,偏偏却忘了自己的年龄和实力都不过尔尔,没有人会去听一个实力不如自己的毛头小子的命令。他的固执和自大最终触怒了绝大多数天道,被联手击毙在无尽之海上空。而他的子孙随后被流放到血红大陆,因为骤然失去灵气而备受苦楚,修为停滞。
时间流逝,最后遗存的也不过是展倚和小黛兄妹。
华策感慨着故友后人的落魄,审视她身上不甚得体的装扮,虽然在久远之前女人们也是这样的装扮,但现在……稍有些身份地位的女子都不会穿着这样平凡、简陋并且粗制滥造的服装。
当然,华策的平凡、简陋、粗制滥造都是对比着花临的衣服来下的结论。没办法,谁让他天天见着自家徒弟,不知不觉也被洗脑了,开始觉得只有在最耀眼的料子做成的衣服上绣满金线花纹,头上还要垒砌着若干宝石琳琅才是正常女子该有的装扮!
毕竟小黛的祖上是自己曾经的好友,也曾相互扶持,患难与共,华策叹一口气,将花临往日里扔在潘峰的衣裳首饰之物一应给了她。
见她不敢接手,就安慰道:“这是我那徒弟的衣物,她那……正好你与她年龄相当,拿去穿也正好。”
华策本是想说花临衣服太多,不差这么几件,因为怕引起误会,也就没说出口。
小黛艳羡的看着华美的首饰——那些衣服美则美矣,却实在累赘,在血红大陆绝对是不适用的,但首饰却不同。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首饰。她看了海般若一眼,见他点头才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