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山是奉次辅刘相之命,前来劝说王爷想皇上坦白的。既然王爷已经答应,那就快些把人手都派出去,早日有个说法才好。
他说的是尽快找到人,其实他更希望找不到人,能早一天得到结果,福王殿下也能早一日向皇上自首,至少赶在厉勉查实案子之前,能争取个主动。
王爷的罪责少一些,其他人也就不至于被牵连出来。
次辅大人和王尚书等人替福王殿下经营十几年不易,若王爷被陛下怀疑谋逆,只怕真会对福王一系进行清洗。
次辅大人和王尚书这些高官都会被连累,免职贬斥那都是轻的。若是再查出工部这些年来的银钱出入,只怕不少人得锒铛下狱。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查的话,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团和气。按照那些摆不到台面上的规矩行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天下太平、其乐融融。
可一旦被揪住,摆到明面上,那就是贪墨案。
福王派出去的人还没回话,厉勉就带着他查案的结果,求见皇帝。
福王手下那个人正是被厉勉亲卫营部属抓走的。亲卫营缉拿这人的时候,顺便把他一家老小全部带走了,还收罗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和简单行李。为的就是给福王造成错觉,让他以为这人自己逃走的,给查案争取些时间。
也正是凭着这个错觉,让厉勉有机会问出口供,摸到了通平洲和怀远县。
厉勉把所有调查卷宗看过一遍,又详细询问了主办此事的人,之后才整理了一份简单纲要,前去找皇帝回话。
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他能查到的极限。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需要他来做,只看皇帝对此事是什么态度,打算把事情掩下来,用别的理由惩治福王?还是交给大理寺或者宗人府去查办。
涉及到皇帝的儿子,就算他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对此也无能为力。
皇帝之前就对此事有所准备,所以拿到这份纲要的反应还算平静。
不大的殿阁里,依然只有皇帝、张存海和厉勉三人。
皇帝简单把纲要看了一遍,心里竟然还有了些松缓,还好,这些铁材的流向没有涉及到兵器,他的儿子依然还可以是他的儿子。
他把那一卷纸放下,问厉勉道:“为何不接着查下去?”
厉勉额头有些冒汗,他已经写得这么清楚了,以皇帝的睿智,显然看得出来。可他老人家还要问他为什么不查下去。
皇帝最信任的人,着实的不好当啊!
厉勉躬身回道:“回禀陛下,臣以为,这件事除了超处朝廷账册的物资数量,其它基本上已经查实。现在止步,回旋的余地要大一点。那两处地方看管甚严,如果冒然派人去查,只怕会起冲突。到时,不但会惊动福王殿下,说不定还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微臣怕不好收场。”
皇帝对厉勉的回答不置可否,接着问道:“你的意思呢?接下来该怎么办?”
厉勉感觉他脑门儿上的汗似乎要凝成汗珠了,“臣以为,福王殿下只是在第一期轨道运输的工程中,发现大量使用铁材有机可乘,能稍稍寻隙……赚些花销。”
当皇帝的信臣真是不易,还得给犯禁皇子找合适的托词和借口,“依亲卫营探查的结果,殿下除了赚些盈利花销,并没有别的动向。”也就是说,殿下他没有谋逆。
厉勉说完,偷偷抹了把额头。说这个话,他是冒了风险的。就现在的证据看来,福王在这件事情上,只是为了赚些银子,并没有别的异动。
可谁能保证以后他也没有异心呢?若福王以后真的动了谋逆的心思,他今日说的话,就是早在福王有谋逆倾向时,替福王做了掩盖。
若是皇帝或者敌对的人拿他今日所说之词上纲上线,他可就惨了,就算不是福王一系,至少也是办案不利,疏漏了最关键的倾向。
皇帝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心下却对厉勉的回答很是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自家儿子他还是清楚的。福王想继承皇位的心的确有,可若说他想弑君夺位,皇帝却是不信的。
“差事办的不错,这个案子到此为止。把你手头所有件卷宗整理出来,交给张存海,收于在宫中存档。”
厉勉连忙答应。
第二天皇帝上朝,各种奏请议事之后,持不同政见的朝臣又打了几个来回的嘴仗,按常规宣布散朝。
太子和两个皇子相互之间还打了招呼,才各自向殿外走去。
往日皇帝不太注意这些,可昨日刚听了厉勉的禀报,再关注这三人时才发现,他们离开朝堂的速度,似乎比别人快了点。
福王是心里有事,急着离开喧闹之地,回去静思,或者想法子力挽狂澜。可瑾融和太子又在忙什么?看来得让厉勉查查这两个不省心的儿子的动向。
福王还没踏出大殿,身边就赶上一个小太监,对着福王躬身,低声说道:“殿下止步,皇上请殿下去御书房,有事情和殿下商议。”
福王心里咯噔一下。他把人派出去已经有些天了,却没有回应。
他那日听了刘裕的提议,也盼着这件事能及时了断,若能找到人最好,赶紧杀了了事。不管如何,他可以再安心一段时间。若是找不到,他也就不指望了,给个回信,他干脆找父皇认错。是杀是剐,他都认。
既然厉勉已经查到铁矿区和冶炼作坊,那么他恐怕已经在皇帝的掌控之下,根本没余力再有别的动作。
这个时候皇帝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