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眼神警告彭芹噤声,待彭芹乖乖闭嘴之后,皮伦才转过身去。
他看着屈池,确认道:“请问屈将军,诸位兄弟所言可属实?”怕屈池不明白似的,又追加一句:“杀了王爷隐卫的,可是眼前这个人?”
“正是。”
“是在他们已经被包围,停止攻击和抵抗之后,忽然下的手?”皮伦问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却已经发颤,甚至有些微微的哽咽。
屈池心中一阵愧疚,气息顿了一顿,才点头道:
“是。”
“多谢屈将军!”皮伦一拱手。转身看着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的彭芹,以及面部紧绷、青筋毕现的杜明远,低声问了句:“这事杜大哥不能沾手,只我和彭芹做最好,只是不知如何处置那畜生——要虐,还是直接杀?”
得知那位出列的就是杀人凶手,皮伦也怒火攻心。但经过吴安镇一役,又有岳州江上一战,如今的皮伦,倒是很能沉得住气了。
可此人无疑触及了他们的底线。
两国之争的战场上,有着数不尽的规矩。
其中有一条明令禁止的,就是不杀战俘;而另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面对敌方忠义之人,需报以义气之举,赏对方全尸,不教身首分离,这种情形下,赐毒酒是最常见的死法,招降是惯常的选择。
即便刀剑无眼,不小心砍掉了脑袋,那也是乱阵之中拼杀的结果,而绝不是在对方已然稳超胜券的前提下,用诈降等手法,伺机加以暗害,不为突围,只求泄愤。
或者说,只想拉一个垫背的。
“要虐的话,须得带到城里。”皮伦说道,“若是就地杀了,那就是我和彭芹动手了。”
“杀了吧。”
“虐!”
杜明远和彭芹同时开口,说的内容却大相径庭。
皮伦定定看着二人,半晌后才道:
“我同意虐,然后,杀。”
闻言,彭芹面部神情一阵扭曲,似乎想哭,又像是在欣慰地笑。
杜明远则明显松了口气。
他自然也不想让这个人好过,做出这么没人性、不讲理的事,偏还有恃无恐,没人会看此人顺眼。
“那就带走吧!”
皮伦说着,从马上取下一根常备的绳索,朝南诏副将走了过去。
屈池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长了口,出言阻拦几人:“这南诏的将领已经投降了,诸位带他离开,怕是不合规矩,王爷那边也难以交代。”
“王爷那边,我们会去领罪。”
彭芹没好气道。
亏他方才还觉得屈池下令放箭,干得漂亮,却不曾想辛大哥就是在这个屈将军眼皮子底下被人砍了头的,而今这屈将军还一再阻拦他们报仇,究竟是什么道理?
彭芹不懂,也不屑去懂。
皮伦和杜明远却都明白屈池的道理。
杜明远没有吭声。
他是极望楼的隐卫,是此次随军之人,又因出身武安王府的关系,行动都要受到军规约束。若非南诏人杀的是他极望楼的手足,杜明远此刻也定会谨守规矩。
所以,听见屈池其实有道理的话,杜明远只能咬紧牙关不说话。
他真怕说错了话,连累王爷名声,让人捏到武安王府的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