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传来了“踏踏踏”的脚步声,一听便知,是自己的丈夫刘博回来了,她有些欣喜又有些畏惧,所以起身僵了僵,不知是去迎门,还是不动。
“棋儿,我回来了!”门被敲响了几声,有些微微的颤动,年久了,这大门已是斑驳不堪,像是稍一用力,能碎裂一般。
听他这次回来声音清朗,不像往里那般唉声叹气,放下了针线笸箩,薛棋赶紧跑过去开了门:“回来了,可有淋着么?”关心的话,随着开门的动作,也脱口而出。
望着眼前站着的刘博,她心里又冒出了酸楚:自己在家里粗衣破衫任劳任怨,他却精布长衫,眉清目秀的,一脸春风得意之样。看他这般好的心情,莫不是今日斗酒作对,他力压了众人不成?要不,怎的没了平日里那种怨天尤人的抱怨呢?
“饭菜我热着,你且屋里等着,马好!”
想归想的,但是薛棋仍然挺着精神,笑对着他。不论如何,自己抛了一切跟与的男人,心总是还痴着的,纵然他是一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没权没柄又穷酸气十足的书生,还时常夜不归宿,但于她来说,因为爱,便都是可以忍的。
闻听此言,刘博点了点头,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便晃晃荡荡的进了屋去,往桌一扔,便坐了下来,别说帮一把,连看都没看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着把饭菜一一端桌来的薛棋。
然,那菜一桌,他便立起了眉毛:“怎的的这般清素,你这千金小姐出身,怎的不懂无肉无席这一说呢,想我刘公洵为你落到如斯地步,倒真是瞎了一双眼睛,又叫猪油蒙了心了!”
嘴里说着,他的手也不停下,一个一个的拆了那油纸包,里面装着些酱肉,烧鸡,烤鸭,竟还有一壶小酒!
看着桌的酒肉,薛棋没有坐下与他一起分食,而是静静的回到院落,抱起了针线笸箩,继续缝补着衣服。
这个男人是叫人恨到牙根丈长的!
他日日里只知道与一些酸书生厮混在一起,蹭个酒喝蹭个饭吃,却从未交与家一个铜板,这家弱妻是如何挺过如此困潦的日子的?他自是也从来也不会过问一句的!
而薛棋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富家千金,却是百般辛苦的替人缝补赚取微薄收入来供着他,如此算来,又是谁落得田地更加不堪呢?
然,她从未对刘博抱怨过一句,只是跟着他,任劳任怨不辞辛苦,慢慢的由纯白娇作蜕变成如今这般心性寡淡,莫非这一切都只道是她活该不成么?
天的月亮似乎也在心疼这个可怜的女子,洒下的月光竟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浅淡,而是浓浓的银亮如洪般泻了下来,投射到水洼里,只是这光越浓烈,那股莫名的寒便更盛些。
亦或者,这心寒犹胜月光寒罢!
许是良心有了瞬间的现,又许是对自己的行为咂摸出滋味来,反正刘博是起身出了屋,走到了薛棋身边,蹲下身去,望着妻子妙龄芳华却鬓生华,他的心竟也丝丝的疼了起来。
“棋儿,你为何不掌灯啊?”回到屋内把那豆大点儿光亮的油灯擎了出来,他心疼说道,“伤了眼睛可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