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俊青接下圣旨后, 苍白了脸望向端着白绫的小黄门与面沉如水的刘大富。吕皇不放心吕俊青, 特意派出刘大富来监督的。

“吕大人, 劳烦大人请出尊夫人,咱家也好回宫向陛下复命了。”刘大富的声音如同尖利的钢刀,向吕俊青的心脏划下了一道道血痕。

“呃……呃……”吕俊青站立不稳,他有些懵圈了, 犯错的是自己,可该死的不是自己,居然是他的玉蝉!

他紧握诏书的手有些发抖, 心中说不出是大难不死的喜悦还是哀伤, 他浑身脱力,脑子里犹如装了一大堆草,怎么都转不动。

“公公……可否带俊青进宫见见陛下……俊青有话想向陛下禀告……”吕俊青深深作揖,他想见吕皇, 那个吕家最高贵的姑母, 玉蝉是她的侄媳妇,不能说杀就杀啊!

“吕大人, 您要进宫何须咱家带?您接了诏书就是陛下的东床快婿, 想见陛下自个儿进宫便是。只是咱见陛下之前还得先完成陛下交办的活儿吧!没得如此空手见到陛下后,反倒惹得陛下动怒……”

刘大富吊着嗓门,乜着三角眼, 无情地掐灭了吕俊青心中最后的希望。

吕俊青脑中空白, 两股战战, 直立不稳, 漫天的悔恨犹如藩篱将他紧紧禁锢。玉蝉那温婉的笑脸浮现脑中,那个犹如母亲般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的女人。她有着宽厚的手掌,为他做羹汤,替他缝衣衲鞋。她有着强有力的臂膀,为他辛勤劳作,任劳任怨。她总是笑着夸赞他,我的俊青真伟丈夫!她从不埋怨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有眼泪从吕俊青的眼角溢出,他却毫无所感,他只呆呆地冲刘大富作揖,口中呐呐,求这位伺候吕皇起居的太监给自己一个面圣的机会。

直到刘大富再也忍不住了,他扭头冲身侧的吕府管家吕庆一声暴喝,“吕老倌儿,你的眼力见儿呢!没听见咱家刚才念的诏书说了啥?”

吕庆扑通一声跪下地,抖抖索索自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刘大富跟前:

“刘公公恕罪,咱三夫人……她……她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

……

吕俊青因与发妻口角,郑玉蝉一气之下单方面离家出走,并留下了一封信,写了一行字:平奴儿吕俊青小名,你不是好人,我走了!

吕皇颇为惊讶,唤来吕俊青相问,三夫人因何事自行离去?害得她都没杀成人。

吕俊青也相当意外啊!郑玉蝉与自己也没什么口角啊,她为何离去,自己也一脸懵逼啊!不过吕俊青好歹也是混过官场,有脑子的人,他深知在此形势下郑玉蝉失踪、或自己离去,都好过守着三夫人的名头不放手。玉蝉因何离去已经不要紧了,要紧的是她能保命就行了!

于是吕俊青扑通一声就朝吕皇跪下了:陛下!俊青与那郑氏生罅已久,那郑氏空长了一副大身板,却是个不能生育的。不仅如此,对俊青还长期颐指气使,十足山野泼妇。俊青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如今她还嫌弃我对她不好,自己就跑了,其实与人私奔也不一定!既然如此,跑了便跑了吧,俊青从此与那郑氏,夫妻缘尽,恩断义绝!

吕俊青说得斩钉截铁,气贯长虹。吕皇见他如此决绝,对那郑氏也毫无留恋之意,心中倒也舒坦下来。再说那郑氏又不是朝廷钦犯,还值得派出六扇门追杀天涯。吕之也只是为那吕家三夫人的头衔,才想要取她贱命。既然她自己走了,只要她不再回来,咱也懒得追究了!

于是吕皇轻舒了一口气,她抬手扶起跪拜在地的吕俊青温言道,“俊青勿忧,那郑氏,不知好歹,如此不守妇德,早已犯下七出之罪。既然她自行离家,咱们也就把她忘了吧,她要是不回来便罢了,若是再回京,你来同朕讲,朕定要狠狠治她的罪!”

吕俊青暗自雀跃,却只露出一脸鄙夷又决绝的表情:“俊青谢过陛下隆恩!”

……

通往关内道的山路上驶过一小队行色匆匆的人马,因随行一架青帷马车,马队行进速度受到影响。但马队从不休息,马不解鞍奔行了四五日了,熬得一众壮汉一个个眼下一层黑。

“韦忠将军,俺想去登东上厕所。”

马车里传出妇人的声音,带着一股浓郁的怨气。

“我说三夫人,此处都悬崖峭壁的,没一处遮拦,咱等翻过这座石头山再找地儿如厕可好?”

韦忠虽甚是疲累,但太尉大人说过了,在平安进入凤翔府之前,绝不能停步。能走三步的,都别想着只走两步,留一步来休息。所以这一路走来,他给众人留的如厕时间都很少,怨不得那郑氏不高兴。

他是趁全城人民喜迎花朝节时,强行带走郑氏的。那郑氏死活不走,还是他拿出太尉大人事先准备好的,封吕俊青为驸马的“诏书”,才成功“伤到了郑氏的心”。郑氏瘫坐在地,兀自嚎哭了一阵,终于在韦忠的亲自指导下,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临别赠言,随韦忠出了城。

韦忠摇摇头,这郑氏也是个可怜人,就因为出身不好,连老公都得拱手相让。倒真应了那句老话,有多大的头,就得带多大的帽……

就在韦忠独自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韦忠的头顶犹如炸开一道响雷,这妇人连泡尿都憋不住,当众就开始如厕了?他一声暴喝:

“郑妇人!你在做什么!”

马车内传出郑玉蝉解脱又惬意的声音,“韦……韦将军……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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