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耳光戏, 并不仅仅是一掌掴下去就算完的。

打人的, 是痛彻心扉, 是恨铁不成钢,还是出于一时义愤,或者干脆就是“老子今儿就想打你”的骄横跋扈;而被打的, 是不可置信,是默默承受, 还是愤恨难言——

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开机戏作为整部戏的头一场, 为了讨个好彩头,大部分导演都会选一段容易的戏走,主演们顺顺当当地过戏, 剧组也能开个好头。

可戚导偏不。

他生了个出类拔萃的卤蛋头, 行事也就跟一般人不大一样。

不论那部剧, 耳光戏通常都发生在情绪最剧烈、矛盾最突出的场景里——这也意味着,唐咪他们没有经过一段漫长的情绪酝酿期,就要直接跳过拍华彩段。

除了大荧幕剧, 电视剧一般不这么拍, 只有大导偶尔会人来疯一次:因为可以直接试出艺人演技的深浅。

“哎,陆旦,上回你那戏是跟着戚导的吧?上回也这样?”

魏冉苒和陆旦作为女三和男二, 开机戏里没他们份, 人也没走,干脆穿着便服在旁边看戏。

“上回没有。”

陆旦摇摇头,“昨儿那围读会, 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我估摸着是编剧新改的剧本,戚导心里没底,女一太邪性了,怕市场不吃。万一唐咪演不出层次,干脆来个双女主,戚导这是在验深浅呢,今天啊这戏,至关重要。”

“也就是说,这戏唐咪要演砸了……”

“导演也得吃饭啊。”

陆旦叹了口气,这世道,谁都不容易。

投资方看数据,女一剑走偏锋,万一唐咪光演出了野心和狠劲,成了纸片人,连审都过不了——戚导就得做双重准备。

“你看好谁?”

“秦思思……?”陆旦摇摇头,“不过唐咪有程总保着,没了这部也有下一部,不怕。”

不知怎么的,魏冉苒反而更看好唐咪——

大约是因为她长得比较对胃口。

“嘘,开始了。”

两人干脆不再说话,认真看向场中。

这段戏,是深受荣宠的丽妃,在御花园撞见昨晚侍寝的安婕妤,而找茬掌掴的一段——

光从行事看,也完完全全是恶毒女配行事。

“三号机位,进!”

唐咪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几乎瞬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丽妃摇着番邦进贡的孔雀翎羽扇,梅花钿、按品大妆,在一行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往御花园走。

随身大太监任果儿颠颠地道:

“娘娘,陛下刚传话来说,御花园新开了一株十八学士,等闲了邀您去呢。”

任果儿边说,眼角还觑到丽妃娘娘腰间悬着的那一块墨龙佩,心里道了声“乖乖”。

陛下连幼时的爱物都给了主子,可见心中爱重。只是昨晚两人不知起了什么龃龉,陛下竟龙颜大怒,不顾主子颜面,半夜出了甘泉宫,大半夜还翻了安婕妤的牌子。

只是这样,任果儿也没见娘娘有一星半点的气性,那张顶顶漂亮的脸,除了八方的威仪,竟是一点气性儿都没露。

“前面何人?”

才走到门口,前面就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任果儿扬起声喝了句,很快有小宫女小跑出来:“给丽妃娘娘请安,里面是安、安婕妤在扑蝶。”

“本宫怎么听着,还有男人的声音?”

丽妃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孔雀扇。

“是、是陛下。”

小宫女慌得跪下,谁都知道,丽妃娘娘骄横跋扈,昨晚安婕妤又侍了寝……

“瞧把你吓的。”

丽妃娘娘娇软的声音滑过耳边,小宫女抬头,只能看见一双精致的南珠绣履露出一角,在人群簇拥下蹁跹而去。

“丽——”

丽妃朝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嘘”了声,“让本宫给陛下一个惊喜。”

大太监头也不敢抬,心里却像热锅上的蚂蚁,替里边的陛下着急——

谁都晓得,这位丽妃是陛下的心尖尖,万一,万一……

丽妃不急不缓地提着裙摆,往御花园的凉亭而去,拾阶而上,一步、两步,直到凉亭一景全部展露眼底。

安婕妤气喘吁吁地倒在了皇帝怀里,两人四目相对,正是郎情妾意。

丽妃鼻尖轻轻哼了一声:

“陛下真是好雅兴。”

任果儿远远地抬头看了眼,发现刚才还不动声色的娘娘颊生红晕,怒意染得那双眼睛像着了火,满园的春色都盖不住这勃勃的生气。

要他是男人,铁定是生不了气的。

皇帝心虚气短地推开安婕妤,像干了坏事一样匆忙站起,但很快又抬高下巴:“李德贵,丽妃来此,为何不通传?”

安婕妤整了整袖口,款款福了下去:

“见过姐姐。”

丽妃走到安婕妤面前,指尖轻轻勾起她下巴,定定地看了一会:“婕妤请起。”

安婕妤下意识看了皇帝一眼,发现他转头看向凉亭外,苦笑了下才重新站直身子:“谢姐姐。”

她笑才收回,刚才还客客气气的丽妃突然一甩袖一掌掴来:

“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狐媚惑主,本宫这就替皇后罚你!”

“啪地”一声,安婕妤傻了。

“丽妃!”

皇帝怒了,“你、你放肆!”

“卡——”

戚导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安婕妤,你在干什么?!傻了?你现在应该是羞愧和愤怒,摆那张死人脸是怎么回事?”

“丽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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