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 究竟要遇见多少人, 碰过多少事, 才敢断言未来？
唐咪看着他，这个如山一样坚硬、如冰一样寒冷的男人，此时眼里都是伤心。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
其实她中途被领养过一次, 只是不到两年就又被送了回来。当初抱着她说小宝贝小心肝全天底下最最爱她的女人，在有了亲生的孩子后, 立刻又换了张脸。
她没虐待她, 也没苛责她，她只是收回了那份爱。
那时她六岁。
其实，比起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 唐咪已经很幸运了。
她很漂亮, 很乖巧, 总有许多叔叔阿姨愿意领养她，可唐咪自此后拒绝被领养。那时，院长妈妈总会悲伤地看着她, 她没读过很多书, 说不出许多大道理，只会告诉她：
“小咪，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
人心易变, 她不敢轻信, 不敢深信，更不敢全信。
这世上，除了钱, 什么都靠不住。
更何况是虚无缥缈的爱。
爱这种东西吃不饱穿不暖，除了情浓时出来冒个泡，平时屁用都没有。
人能活好当下已是不错，至于未来——
神仙也说不准。
唐咪长久的沉默，像是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在了程昊的心上。
前一刻，两人还在床上柔情蜜意、翻云覆雨，下一刻，心却已经像隔了千重山、无边海。
程昊一哂：“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唐咪，大学那会，你真的爱过我吗？”
——爱？
如果是要生要死的关系，那自然是没有的。
唐咪扬起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阿正，你忘啦，一开始就是我追的你。”
为了校庆上那支舞，她可是练了整整一个月。
程昊像是被笑刺伤，蓦地撇开眼，顶楼的窗外，没有树，只有金灿灿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下来。
“爱啊……”
他笑容里有怀念。
那时候说爱很轻易。
唐咪看着程昊，当年他站在宿舍楼下，她从校外进来时，一眼看见的，也是这样一个背影，只是那时要更稚嫩些，更狼狈些。
她当时大约是有一点……失望的吧？
说失望，也不算确切，该是迁怒。
程昊突然转过身来，他看到了唐咪的眼睛。
弧度很漂亮，微微上翘，黑白分明的瞳仁外像包了一层雾气，雾气里藏着一点让他看了心的说不出来的东西——
其实这个眼神，他并不陌生。
过去在一块的三年里，在他不经意时，偶尔也能窥到这样的眼神。
程昊发现自己竟然又不争气地心软了。
唐咪看着他，突然反问：
“阿正，其实你刚才的问题，好没道理。”
“什么？”
“想一想，大学里比你帅的确实没有，但比你年轻你比有钱的，还不是一抓一大把，我当时有抛弃你投奔他们吗？阿正，我跟你在一块，整整三年。”
条件不同，其实不该这么类比推理，可程昊心里那点毛毛躁躁，又好像心甘情愿地被这一个类比给抚平了。
他直觉将最后出现的那个男人撇掉，一丝一毫都不想留着。
“那我再问，如果以后你碰到一个比我年轻比我漂亮还比我脾气好的，就会抛弃我吗？”
“当然不会。”
程昊理所当然。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唐咪，当然，也只有一瞬，她嘴角翘了翘。
程昊其实不太喜欢她现在的笑，这笑，带着点看透世事的自嘲，不像是一个从小就千娇百宠的女孩应该会出现的情绪。
而在过去的那段感情里，他曾经许多次在这漂亮姑娘身上看见过这样的笑，这笑，让他心疼。
“如果承诺有用，当初我们立下了那么多誓言，为什么又会分手？”
为什么？
程昊还想问她为什么。
临近毕业，他忙的焦头烂额之际，等来的，只是短信上轻飘飘的一句分手。
他记得自己在她宿舍楼下等了三天三夜，她彻夜不归，回来时还搂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脸上带着h了一夜的疲倦和苍白。
可即使到那时，他还不相信，两人曾经那么要好，他还给她买了戒指，打算到生日时向她求婚。
“好，不提假设和未来，”程昊看着她，“就提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自己跟泊溪的这桩绯闻？”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唐咪知道，这回靠蒙混是过不了关的。
她抬起眼，眸中全是认真，程昊看着她忽闪如蝶翼的睫毛，发现她竟然有点紧张。
“其实我有想过的，”唐咪强调，“我本来想，等这部剧播完，有了一定的观众基础，就会向所有人公布，我才是你的正牌女朋友，不是什么刘思思，更不是什么秦思思。”
“看到你的绯闻，我也不好受。”
在唐咪隐隐的指责里，程昊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双标：他之前确实跟另一个人传了一阵绯闻。
“我答应你，阿正，泊溪同学那应该有我跟隆导一起吃夜宵的合照，我发出来澄清。但是你要知道，媒体只会像发现缝隙的苍蝇一样——有时候大众并不关心真相，他们只关心这件事有不有趣、好不好玩。”
“所以，阿正，除非你能找到一桩更劲爆的新闻转移大众注意力——”
“我能。”
程昊打断她，认真地看了她一会：“你确定，剧一播出，你就会像大众宣布我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