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巴方的巫祝,满眼忌惮,看着这位佝偻的老者。
这老者虽然面色苍老,但是双目如炬,却显得精神矍铄。
他淡漠看了这周围的诸多巫祝,而后说道:“吾乃巴廪。”
吾乃巴廪!
此言一出,围在这执讼之台旁边的众人,无论是巫祝、大臣,还是普通百姓,莫不惊诧莫名。
巴人可以不知道此时的巴君是谁,可以不知道中原的商帝是谁,但是却不可能不知道巴廪是谁。
巴廪,务相,廪君,后廪,这都是一个人的不同称呼。
这是巴人最初之君,将巴人五姓聚起,从祖地武落钟离山迁出,来到这灵山之中,建立方国城邑。
众人闻听眼前之人,便是巴廪,哪能不大惊失色。
巴方的巫祝,也是有急智之人,他眼见百姓都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巴廪,心中一动,连忙高声说道:“你说你是廪君,有什么证据?天下之人,都可以自称廪君,我等又以何证明呢?”
他这话一出,很多人一想也是,随便一人便来自称廪君,却也难辨虚实。
巴廪嘴角一笑,在他身后,忽然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法相。
狂风呼啸,震动山林,一声巨吼,肃肃清音,威摄qín_shòu,正是白虎之相。
见到这尊法相,很多人当即便相信,这便是廪君了。
据祖辈所传,廪君死后尸身不见,魂魄化白虎而去。
而白虎神君,便是巴人最为崇敬的神灵之一。
“见过廪君。”
当即,便有人神情激动,想要拜见这位千年之前的巴君。
“等等。”然而,巴方巫庙之中的巫祝,又开口说道:“天下修行白虎法相之人,却也不在少数,难道此辈都是廪君吗?”
“你斩我巴人之君,弃其头颅于台上,如今又要冒充先君,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位巫祝,似乎已经看出巴廪来着不善,直接便将他假冒的身份坐实,不再让他用什么方式证明自己身份了。
这番话慷慨激昂,倒是带动了周围不少人。
被这巫祝一激,也是一个个义愤填膺一般,倒是更多的人,却是心中疑惑。
一时之间,执讼台旁,各种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片刻不能停歇。
最大的问题,便是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廪君。
如果他不是廪君,乃是冒充之人,那自该向他报杀君之仇;
如果他是廪君,那这所谓杀君之仇,却就不存在了。
历代巴君,本就是廪君的后人,廪君斩不肖后人,却也不需要向他们解释。
“这位大人,请问您是否还有其他方式,证明您是廪君。”
巫祝的话,并不是所有巴人都愿意听的,很快便有人直接问道。
很多人心中,都在期待着,这就是真的廪君。
在巴方立下巫教,这让他们的内心,都彷徨不已。从来没有任何方国做的事情,要在他们巴方开先河,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今的巴君,乃是巫祝的应声虫,这是所有巴人都看出来的事情。
而巴君与巫祝的力量结合,他们无论从名义上,还是从实力上,都无法反驳。
而若是眼前之人,真是廪君,那他们就不用担忧了。
廪君,会给他们指明道路,他们只要跟着廪君指明的道路走便是了。
巴廪看着众人,微微一笑,然后看着执讼台上面的诸多祭物,缓缓说道:“那台上之矛,乃是我当年所用的,你们可曾知晓?”
众人往台上看去,见到那一柄锈迹斑驳,看起来已经有多年不用的长矛。
一见此矛,马上有人说道:“此矛确实是廪君当年之物,当初五姓之长争君位,相约以矛扎壁,能入壁者即为君。我等四姓莫能,于是务相以矛刺穴,直入壁中,甚至能够悬剑于其上,是为廪君。”
这是一位樊氏的后人,对于一些典故,记忆尤新。
千年之前,五姓争夺君位,廪君以力压服其他四部族。其中一件事,便是隔着老远,将长矛扎入墙壁之中,并挂剑其上。
其他四个部族,并无他这般,天生就自悟了修行之法的人,是故君位归廪君。
巴廪呵呵一笑:“好啊,时隔千年,还有人知道此事。”
他笑完之后,直接对着高台说道:“老伙计,你我已经多年没有并肩作战了。”
随着他这话说完,在高台上的长矛,顷刻之间,散发耀目的白光,上面的斑驳锈迹纷纷褪去,俨然就是一柄锋利无比的杀器。
没有人控制这根长矛,它直接便飞到了巴廪的手中。
长矛之上,放出光芒,与巴廪另外一只手上长剑散发的剑气,交相辉映。
“真的是廪君。”
“拜见廪君。”
“我等见过廪君。”
······
见到这一幕,大部分的巴人,都向巴廪行礼。
这种情况,就像当初万方台之时,众多殷商之人,见到伊尹的模样差不多。
廪君也好,伊尹也好,在他们各自的族群方国之中,已然是圣贤一般的存在,丝毫不逊色更早的那些帝君。
巴廪大踏步走上高台,站在祭台前面,面向众人,指着地上的巴君头颅:“这不肖子孙,如今被我所斩,诸位可有疑虑?”
“没有。”
几乎是异口同声,从下方传来。
这些人的声音之中,都带有难以掩盖的亢奋与激动。
“廪君,你要做什么?”
下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