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之听了这番话,心道此人倒是头脑清醒,见识高明。他名叫幼安,也怕完颜亮侵宋,定是宋人。
其时金国有人口300多万户,约1965万人,其中百分之六十是汉人,朝中也重用汉臣,韩常、孔彦舟、李成、郦琼、杜充、宇文虚中、张柔、张弘范,包括自己的父亲都身居高位,听这个叫幼安之人所言,其祖父奉命监造开封行宫,定是宋人在南京开封府的地方官了,难道如宇文虚中大人一样,是一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汉臣么?
想起宇文虚中,莼之突然想到,当年宇文大人在金朝,每每派人持密信至宋朝告以金国虚实,金人每次南侵,他也想方设法予以阻劝,真正是身在金营心在宋。可恨的是,秦桧为报答金兀术在宋金和议中要宋朝保证不能轻易废掉宰相,把宇文虚中为宋朝内探的实情告予了金国,更尽迁宇文虚中家属于金国。宇文虚中得讯,急密奏高宗:“若金人索取我家属,请告知他们我的家属早已在靖康乱中失散。”不料,高宗赵构不仅不保护他,反而亲自下诏派中使前往宇文虚中家中,将其家人全部送往金国。金熙宗皇统六年,被高宗、秦桧出卖的宇文虚中和全家百余口惨遭屠戮。这与自己家的遭遇如出一辙。父亲出事前,曾作为正旦使者贺宋,回金国即残遭杀身之祸。在宋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完颜亮震怒,难道,父亲也和宇文大人一样,是个孤独行走的英雄,当了宋朝的探子?这个叫幼安的青年人出身官宦之家,会不会知道原因?他心系故国,如果知道真相,想必会原原本本告诉自己。
莼之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听到一僧一道一俗三人渐渐走远,心中拿定了主意:自己虽然熟悉中都的情况,但都城戒备森严,认识自己的人又多,要杀完颜亮颇有难度。而完颜亮要迁都,南京开封府的行宫已经建成,自己直接到开封府想法子混入宫中等他便是。又想,这道士不知是何来头,既然他说杀完颜亮需要燕王剑,那自己不妨去找到这燕王剑。
想到此处,凝神去看那紫光,似乎是一头牛的模样,心中惊奇,再细看,那紫光扑地一闪,竟不见了。
名剑出世,有紫气耀天一事,史上早有先例,《晋书·张华传》载:晋张华善望气,见斗牛间常有紫气,固命雷焕为丰城令访之。焕到县,掘狱屋基,得龙泉、太阿兩宝剑,华与焕各佩其一。后华死,失剑所在。焕死,焕子持剑行经延平津,剑忽跃出堕水,使人没水取之,但见两龙各长数丈,蟠萦有文章,光彩照水,波浪惊沸,于是失剑。王勃《滕王阁序》中“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虚”即指此事。
莼之闭上眼睛,仔细回想那紫光的模样,肯定那是一头牛的样子,心想,莫非这剑所在之处,和牛有关系?有神牛镇守、在石牛腹中?或是,在神牛转世之人手里?那道士说剑在青州境内应该没错,可看那发射出紫光之处,定然不在二十里内。
猜了许久也猜不出来,心想,青州地界和周边不知什么何处有牛,待到天亮,要去市集人多之处问一问才好。
见那三人越走越远,踪迹全无,莼之从地上爬起来,对黑马道:“黑叔,附近有没有市集?我们去看看。”
黑马不解,但仍然顺从地起身,又低下头,拱了拱西瓜。莼之会意,摘了两个小小的西瓜,一边一个,放入马背上的褡裢内。摸到褡裢里面有许多松果和几粒用丝巾包着的石蜜松子糖,知道是阿卉放入的,心头一暖。因为在鹊庄是很少松果以外的食物的,白沐阳和杜婉如不大允许阿妍和阿卉吃零食。阿卉说过,有一次求了哑叔很久,他才悄悄替自己做了二十粒石蜜松子糖,此时在这里见到,莼之知道阿卉定是把剩下的糖都给自己了。眼眶一热。
莼之上了马,见天色尚黑,道:“黑叔,你可知道最近的集市在何处?”
那黑马点点头,撒开腿就跑,莼之忙道:“轻点,别惊动了那三个人。”
黑马又点点头,仍是跑得飞快,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大声,莼之忍不住四周看看,见四下无人,那三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寻剑人也无踪迹,长长地舒了口气。
黑马速度极快,莼之心想,这要跑到早上,可能在百里之外了,于是俯下身又对黑马说:“黑叔,你跑慢些。”
黑马点点头,脚下速度却不减。莼之道:“我要去附近的市集,您这是要跑到九霄云外去么?”
黑马十分享受奔跑的乐趣,速度仍然一点不减。莼之无奈,对黑马说:“哑叔,我要找燕王剑,你知道燕王剑在哪吗?”
好个黑马,又是点点头,撒开马蹄一阵狂奔,莼之见黑马如此情形,在马背上笑了起来。黑马也咧开嘴笑,一下奔出去几十里,莼之见头上星辰闪烁,耳边风声呼呼的,山林树木刷刷地向后退,不再对黑马提要求,反正说了也是白说,索性伏下身子,抱着黑马的脖子,在心中默默回想星象知识,闭目养神。
莼之闭目休息了一阵,竟觉得神清气爽,脑中十分清醒,不知跑了多久,黑马停了下来,莼之抬头一看,星月已隐,天边已露出鱼肚白,眼前出现了一片广阔的平川,西边一座巍峨的高山拔地而起,虽然天色还不太亮,也能看出十分险峻,山脚有一截残破的古墙,古墙边有一道巨大的干涸的河床,象地面裂了一个大伤口一般。
莼之心中奇怪,黑叔为何带自己到此处?见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