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之要在流光渡内放火,王炎和朱墨都十分担心,怕烧了流光渡,天下大乱。
莼之举起葫芦欲倒,边说:“此为幻像。”
“慢着!”朱墨突然说道:“那狐狸精说,白漪影的狐珠也在这流光渡内,我们去取了可好?”
王炎道:“小道士都说了这是幻像,狐狸精的话定是假话,骗我们入内的。”
朱墨道:“若这是幻像,白漪影的狐珠放在那亭尖上也是幻像,但那是我们都真切看到过的幻像,我们能不能取了这狐珠在幻像内为我所用?”他知莼之不喜巧取豪夺,看看莼之脸色。
莼之沉吟道:“我觉得王兄说得对。”
朱墨正要说话,突觉一股极大的力道对自己当胸一拍,胸前肋骨格地一响,似是全数断了,一股巨痛袭来,还未叫出声,便被这股极大的力冲出十丈开外。
莼之和王炎吃了一惊,便见白漪影现出身来,她格格娇笑:“你这小子,倒是机灵。”
朱墨被打得极重,在地上爬了半天没爬起来,用手抹抹嘴角的血,笑道:“幻像里也这般痛,倒是奇事。”
白漪影笑吟吟地对莼之道:“你果然聪慧,天地罕见,居然想到时间便是记忆,若是遗忘记忆,便能战胜时间。可是,我有一个难题,我的记忆太多,如何遗忘?”
莼之摇头:“你与旁人不同,你便是遗忘了,也不能长生不灭。”
见白漪影步步逼近,莼之又道:“花开花谢,云起云落便是为天道,这世间从未有过天狐,以后也不会有。”
“天道是什么?天道是谁规定的?你说这世间从未有过天狐,那为何会有天狐这个名称?你也聪明过人,不似常人,为何天道不灭了你呢?”
莼之低头想了一想:“我喝了那天一生水,变得聪明,同时,也迅速苍老,半年内必定失忆失智,变成白痴,人力不可逆转,这便是天道了。”
白漪影柔声道:“总要有破了天道的人,这也是一种天道。不如你我联手,将时间毁去,我成天狐,你成天下地下最聪明长生不老之人。”
莼之不语,心道白漪影不服天道,倒与自己之前相似。
王炎思忖小青便是与这邪恶的万妖之王合作,易容混入了鹊庄,不由惭愧。
朱墨突然起身,莼之见他额上青筋暴露,知道他要出手,轻道:“朱兄,你打不过她的。”
白漪影轻轻挥手,朱墨和王炎瞬间立定无法再动,她慢慢走近莼之,坐下来,叹道:“有些人类就是愚笨。不识时务。”
“不是不识时务,是不愿丢了人性和情义。”
白漪影眼波流转:“你在说萧子轩么?”
莼之不答,白漪影叹口气:“我实在不懂他。九百年了也不懂。”
莼之道:“你若懂他的坚持与骄傲,便不是妖是人了。”
白漪影道:“我恨他恨了九百年。他消失后,谁知,我竟觉得甚是无趣。”
“你不该吃了他。”
白漪影望向天空:“我其实,只是取了他的元神,扔到这里面了。”
“你没有吃他?”
“我本想看看他记忆中最深的是什么,谁知他宁可灰飞烟灭,也不让我看。我怕他真的过那奈何桥时喝下十碗百碗孟婆汤,不记得我,便……”白漪影望向远处凉亭,不再说话。
莼之见那凉亭顶上闪闪发光:“你定是将他的元神封在那儿了。”
白漪影转过脸来:“我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类……我吞下的是他的元神,与我的狐珠合二为一了。为使元神不灭,只得放入这流光渡中。”
莼之略一思忖:“你的狐珠与人类的元神合二为一,你若再用狐珠会当如何?”
“我不知道,我怕再用狐珠他便真的消失了。”
莼之轻轻说:“所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恚苦、恩爱别苦、所求不得苦,不如放下。”
“你说,若将这狐珠放入狐妖体内,是不是人的元神会灭?若放入人体内呢?”
“我不知道。不如,你放下吧。”
“你能放下你父亲的仇么?”
莼之不语。
“这世间事,无非你笑我痴,我笑你痴。”
莼之听了这话,心中赞同,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叹了口气:“把我的朋友放了吧。”
白漪影轻笑道:“他们听了我的秘密,不能放。”
莼之见她望向流光河,心知她在想什么,道:“流光渡的确可令你回到从前,不过……”
白漪影一笑:“你先说,我才放了他们。”见莼之眼光瞟向王炎的酒葫芦,又说:“你若真要毁了这流光渡,自然,和他们一样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