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用工具拆开了郑安刚才给过来的手表。
“十一、二年前的事了,那天中午也跟今天差不多,出了个大太阳,我像现在这样,专心地工作着。”
他的声音很稳很慢,让原本有些焦躁的邱慕雨渐渐静下心来,跟着沉进了老师傅的回忆中。
情形就像老师傅说的一样,他在摊位上修理手表,然后有个满头大汗的中年人,跑到了他的面前,但喘了大半天气都没说出一句话,只是拿出了两只怀表。
怀表的品牌是一样的,但分开了男女款,用现在的话来形容,就是一对情侣表,由于这牌子的怀表一早就停产了,所以老师傅的印象很深刻。
中年人是想让他将这对怀表改造成腕表。
“老实说,我不怎么想接他的这单生意,即使他的价钱再高也一样,因为这种改造太麻烦了,而且还是连续两只,虽然我十年前比现在年轻一点,但也是上了年纪的,让我一次性改造两只怀表,算是很高强度的工作,但我后来还是接下了。”老师傅说道。
邱慕雨好奇地问:“为什么?”
“他把改造的理由告诉了我,这位客人准备改好就送给他大病痊愈的妻子,因为这对怀表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庆祝他妻子顺利度过难关,只是没想到,刚改好了一只后,他妻子的病又复发了。”时至今日,老师傅仍然有点唏嘘。
“复发?您确定您没记错吗?”邱慕雨有些惊愕。
老师傅摇摇头,说:“不可能记错的,因为这也算是我的遗憾之一,得知他妻子的病情复发后,我连续赶工了好几天,最后就差这位客人把定制表带拿过来装上。”
“但是,这表带最后没有成功装上,因为他妻子已经不行了,属于这位客人自己的那块怀改腕表,他倒是一直都戴着,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拿回来这里做保养和调试。”
邱慕雨听完陷入了沉思,这跟她知道的事实有出入,她妈妈分明患癌症没多久后就病倒了啊,为什么会有个大病痊愈和复发?
“那我......刚才那位客人,他还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就聊了点家常小事,他好像和女儿吵架了,不过,一个对妻子这么好的人,应该很快就能跟女儿和解吧,毕竟亲生父女,没隔夜仇的。”
话落,老师傅就停下了跟邱慕雨的谈话,因为他需要打磨一下玻璃镜片。
郑安也这时走了回来,刚才站在不远处看两人已经不再说话,就知道他们聊得差不多了。
怀表的故事,郑安从邱世昌那里听到了,那对来不及装上的表带,自然成了沈雨瑾留给女儿的礼物,间接的引导,他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邱慕雨自己能不能想通。
晚上。
邱慕雨又回到了这个她生活过十多年的家,每个月的月底,邱世昌都要留下协会做工作总结,总之,在晚上12点之前,她都不用再担心邱世昌会突然跑回家。
她今晚过来,是想要找到一个答案。
虽然两父女的关系不好,但这也不影响各自对沈雨瑾的感情,所以,沈雨瑾以前常过的烤炉和缝纫机这类物品还放在原位。
至于不常用或者没有用的,他们也没舍得丢,全部归类好放在了防潮的塑胶收纳箱,包括一些沈雨瑾爱看的杂志和烹饪书。
邱慕雨想找的,是她妈妈的病历,正常来说,纸质类用品应该都放在一起。
还没翻多久,她就看到了沈雨瑾的病历,正奇怪邱世昌为什么没有刻意藏起来,这打开一看就发现了原因,这上面写的东西和天书应该没什么区别,她用手机把所有的东西都拍了一遍,连同放在旁边的x光片也一块拍下,准备到时候拿给当医生的朋友看看。
就在邱慕雨准备把所有东西放回原位的时候,从病历里突然飘下一张薄薄的纸。
“病情诊断书......”
这回看清楚了,因为这张诊断书是打印出来的,是她妈妈肝癌晚期的诊断书,只是这上面的日期,比她知道的时间,要早了一年。
邱慕雨崩溃地坐在了地下,整个人缩成一团,把头深深埋进膝盖,肩膀不停地随着啜泣声抖动。
......
接下来的日子,邱慕雨都在混混沌沌中度过,因为她到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
难过不代表智商没了,父母很明显就是觉得当时的她太小,没必要让她知道这些事,至于邱慕雨一直埋怨邱世昌在她妈妈离世前还出差和为什么将她妈妈葬在小山头,也肯定有其他原因,不然就不会在刚当上会长时,大老远地跑来这里改怀表。
可她这个当女儿的,在那段时间还特别叛逆,最过分的一次还试过当着沈雨瑾的面摔烂碗。
对妈妈是这样,对爸爸就更加严重了,她这些年根本都没对邱世昌有过好脸色,甚至还跑到邱世昌的办公室闹了好几次。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即使还在上班,邱慕雨的眼框还是忍不住红了。
她真的过得很煎熬。
另一边的郑安虽然没法时时跟在邱慕雨身边,但从社交平台上也能判断出一些痕迹。
这妹子之前挺爱发徵博和朋友圈的,可这几天就像失踪一样没了动静,而且郑安发徵信给她,也是隔了很久才回复,再加上老记者这个眼线,他大概能猜得出邱慕雨的情况。
现在就怕这妹子陷入了死循环,纠结自己犯下的过错而自己,然后继续忽略目前亲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