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宁之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父亲百般苦求不得,愤而离开。
之后,父亲一直提心吊胆,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家中的太医和从各地请来的神医足有二十九人。
然而,母亲还是没了——”
霍宁之说到这,带上了几分自嘲,“父亲又去求了六一居士,那一次,父亲送出了梅花枪。
他对我说,枪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早知道避不过这一天,他一定不会舍不得梅花枪”。
林娇娇安慰拍了拍他肩膀,“霍老将军说的对,他舍了梅花枪,甘愿做霍家的罪人,就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活着,所以,你们都要好好的,不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霍宁之抬头看向天边的细细的弯月,父亲舍了梅花枪,一直觉得愧对祖宗,愧对后人,又心伤母亲早亡,郁郁寡欢,不几年也一病不起。
他身为长兄,承担了父亲所有的期望,却没能照顾好弟妹,甚至让宜姐儿……
淡淡的月色下,清俊英挺的少年哀伤而迷茫,林娇娇突然就觉得心狠狠的疼了起来,轻声开口,“别怕,我会竭尽全力帮你治好宜姐儿的”。
霍宁之嗯了一声,他想去看林娇娇此时的表情,却又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根本不敢低下头来。
林娇娇若有所思,“看起来,那死老头对你们霍家也不怀好意啊!”
“嗯,父亲曾派人查过他,不过并无多大收获”。
唔,怪不得霍家有那么齐全的关于六一居士的记载。
“厌恶我们家,也对你们家不怀好意——”
林娇娇顿住声音,猛地抓住霍宁之的胳膊,脱口而出,“前朝余孽!”
霍宁之的神色也慎重起来,迅速回想了一番,郑重道,“也不一定,我们两家因着祖上之事,颇受人诟病,天下看不顺眼的人比比皆是,倒不一定就是前朝余孽的”。
那是你不知道上辈子的事!
不知道林家的林八郎被爆出是前朝皇室血脉,在西蛮压境之时,大开华雍关之事!
林娇娇死死抓着霍宁之,语无伦次,“不是不是,我有直觉,肯定是!肯定是!这样就能说得通了!说得通了!”
如果六一居士是前朝余孽,那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他一直留在林府,是为了看顾年幼的林延昭!
后来离开,是因为林延昭长大了,彻底成了世人,甚至包括锦乡侯府众人心中的林八郎!
西蛮压境,明澄受皇帝之命,前往华雍关。
无论是他,还是林延昭,都极受林府众人信任,两人一起动手,毒杀林府所有人,打开华雍关,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大!
所以,凌玉衡才会偷偷抓了明澄,派邵曲全严刑拷打!
凌玉衡那么聪明,就算天下人都被骗了过去,他也一定能发现端倪!
霍宁之见林娇娇激动的双眼通红,眼中又开始泛起水光,吓的低声喝道,“莫哭!”
林娇娇被他吼的一愣,也反应过来了,喃喃自语,“对对,我不能哭,不能哭,这是好事,好事,我为什么要哭?我不哭,不哭——”
她嘴上这般说着,眼中的泪光反倒更盛了,要坠不坠的,随时都有可能滑落眼眶。
霍宁之向来不善言辞,见她分分钟都有可能哭出来晕过去,急的脱口而出,“你莫哭!哭晕了,我还摸你!”
林娇娇愣住。
反应过来的霍宁之,“……”
好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啊!
就在霍宁之恨不得拿着梅花枪给自己一枪时,林娇娇噗嗤笑出声来,猛地扑进他怀里,哈哈笑道,“霍小二,你好可爱!”
霍宁之,“……”
他只好想死!
林娇娇用脸蹭了蹭他肩膀,“霍小二,你真好”。
她这样说着,霍宁之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自欺欺人的想,她都这样说了,那他应该没有说错话……吧?
“你一哭就晕,肯定对身子有害,以后莫哭了”。
向来不喜,也不善多言的霍宁之难得突然灵光了一会,总算是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找了个借口。
林娇娇嗯了一声,却没有放开他。
自从相识以来,这个总是瘫着一张俊脸,沉默寡言的古代大男孩,用自己的正直、大度、沉稳、体贴和善良一步步向她证明了自己,证明了他是一个可以信任又值得她信任的人,就像大哥大嫂和五哥一般……
林娇娇不放,霍宁之也不敢动,就这么僵着身子任她抱着,他的手中,紧紧握着林娇娇给他的瓜子。
不多时,林娇娇的呼吸逐渐平稳绵长起来。
他知道她是睡着了,这一夜,她肯定累的够呛,刚刚又经历了一番情绪的起伏波动,倦极入眠,再正常不过。
不正常的是,她是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怀中睡着的……
霍宁之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边的细月,然而那轮细细的弯弯的月亮却并没有因为他的紧盯而放慢脚步,渐渐沉入他的视野之外,天,快亮了——
霍宁之轻轻活动了一番僵硬的身体和四肢,小心翼翼伸出胳膊揽住林娇娇的腰,将她抱了起来,转身。
窗台内,裹着披风的霍宜之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安静又沉静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霍宁之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心提到嗓子眼的感觉,差点惊呼出声。
他竟然一点没有察觉到!
他这么多年练的功夫都喂狗了吗?
霍宁之虽然吓了一大跳,双臂却很稳,抖都没抖,依旧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