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阑萨满依旧戴着完全遮住面孔的神帽,她往火里撒进把不知名的粉末,火焰高涨,萨满苍老的声音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文。
脱列哥那双手合十,虔诚地注视着萨满。
一段咒文结束,萨满停止身体抖动,安静了。
“怎么样?可有破解之法?”脱列哥那急问。
老萨满缓缓开口,“此人有妖星庇护,难,难,难!”
“难道神也不能驱除妖星吗?连神也治不了她?”脱列哥那愁道,“怎么会这样?她连神都可以对抗?那么我要怎么救我儿子?”
阿阑萨满再往火里丢了把粉末,火焰猛窜之下,她答道:“神说,大汗是真命天子,小小妖星害不得他。更何况,达格娜可敦虽为妖星降世,可其命格与大汗出奇相合,她若与大汗结为夫妇,必能国运昌隆,大汗福泽百年。”
“胡说!”脱列哥那怒指萨满,完全忘了是否对神不敬。“妖女怎么可能带来福泽?你是不是与达格娜串通好了,编鬼话骗人!”
“这是神说的,可敦可以不信,但怎说是鬼话?对神不敬会遭惩罚。”阿阑萨满的声音阴冷。
“与妖物串通的萨满注定会下地狱!”脱列哥那尖叫,“滚出去!我不需要你!换别的萨满来!”
阿阑萨满对此什么都没说,红衣侍女扶起她。阿阑向可敦欠了欠身,杵着拐杖蹒跚出宫。
“没用的老东西!还是神的侍者?跟其他人一样,见谁得势就依附谁!你们难道瞎了吗?我是大汗的母亲!你们到要看清楚了,大汗是听母亲的,还是听那女人的!”脱列哥那说着,把整壶茶水倒入火中。
没有继续投入木柴,火焰已经有熄灭之势,本就不大的火苗,一下子被扑灭。烟弥漫宫室内,呛得脱列哥那急促咳嗽。
“来人!快把火盆端走!来人!”脱列哥那以手掌扇烟。
可喊了一阵,没有一个人进门。
“都到哪儿去了?这些贱婢!我会处死你们!处死你们!”脱列哥那大骂宫里没有响应呼喊的侍女。
忽然间,有人来了,浓烟的另一商,一个人影立在门口。
“你是谁?”脱列哥那被烟熏得睁不开眼,冲着人影问。
太后宫外,天色渐晚,红衣的侍女身形惹眼,远远的就能见到那抹红,她搀扶着年老的萨满,除了她们,若大个宫院,蹊跷得没有一个路过的宫人。
侍女抬头,看到远方有人,扶着阿阑萨满朝那边过去了。
“都完成了?”达格娜微笑着问。
“娘娘吩咐的,不敢不做好。”老萨满的声音听起来有笑意,“已照娘娘意思,把药粉撒入火中。”
“周围的人呢?”达格娜问。
红衣侍女回答:“脱列哥那宫里的人都睡着了,宫室附近亦不会有人打扰,至于其它地方,还得由娘娘安排。”
“我已安排妥当,一两个时辰内,不会有人到脱列哥那宫里去。”达格娜看着脱列哥那的宫殿冷笑,“谁叫你阻挡我嫁给你儿子呢?人到了末路,无计可施的时候,就会求助于鬼神。脱列哥那对我下毒、派出刺客、栽赃诬蔑,都没有奏效,她无计可施了,于是找上萨满,想诅咒我,而我正好借计。哎!我们斗了这么多年,该结束了。”
太后宫内,脱列哥那紧盯烟雾中出现的人影,从身形判断,是个男子。这让脱列哥那警惕。
“你是谁?达格娜派来的刺客吗?来人!快来人!”可敦呼喊,可依旧无人回应。
烟渐渐散开,男子的面容清晰了几分,不过此刻天色已晚,宫里没有点灯,无论怎样都显不出清晰五官。
但脱列哥那仿佛看得一清二楚,她似认出了男子,惊恐万状。“你……你是……忽……忽都!”
神秘男子很年轻,岁月风霜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不可能!不可能!”脱列哥那连连摇头,“不可能是你!你都死去几十年了!我看着你死的!看着你死的!”
年轻男子没有说话,向脱列哥那招手,然后转身离去。
“你去哪里,忽都!”脱列哥那呼唤,追上人影。
年轻男子已经出了宫门,脱列哥那不喊人拦下他了,这是她的前夫,她怎能叫人!此刻,她反到希望四周没人出现。
他走得并不快,可脱列哥那就是追不上,总是差了那么几步。这几步,就如两人相隔的数十年光阴。
忽都进了幢小楼,脱列哥那追了进去。楼梯顶端晃过人影,像是忽都上去了。脱列哥那如着了魔,扶着木梯栏杆,追上了楼。
脱列哥那气喘须须上了顶层,忽都扶着木栏,站在哪儿。最后一抹夕阳反照在小楼顶端,脱列哥那正对着光,手捂双眼,但又努力睁开眼,她想多看看那个人。
青年背对她,仿佛在欣赏夕阳。
“忽都!”脱列哥那上前,站在他背后。她伸手触碰,想要确定他是真实的,她看到的不是幻觉。
手轻碰,青年忽然转了身。时隔数十年,她又看到了久违的脸。脱列哥那的笑容似在夕阳下融化了。
突然,那张年轻的面孔起了变化。皮肤黯淡发黑,直至腐烂,块块皮肉下掉,露出白骨;眼珠掉下了去,蛆虫爬出眼眶;他的头发枯黄如稻草,飘散着,拂上可敦的脸。
脱列哥那的笑容僵硬了,小楼上,传出惨叫。
张珏抬头看天,时辰已差不多,天已黑尽。熊宝还在与塔海交流,两人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越谈越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