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野下二走在街头的时候觉得自己和中岛江沿没什么区别,一样的低三下四,一样的阿谀奉承,一样的苦心钻营却还是挤不进那个关键的核心,他想到这里,对着墙角愤愤然吐了口痰,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其实也和中岛江沿每次灰溜溜地从他家中离开时一样。
虽然作为饭局的组织者,更是齐孤鸿的岳丈,然而军法如山,对蛊术一窍不通的横野下二自认为自己控制了齐孤鸿就能挤进关键核心,但现在看来,还是痴人说梦。
在迈上小汽车前,横野下二抬起头来看着二楼的灯光,如果再走远几步,差不多是走到马路对面,应该还能看到齐孤鸿和石井推杯换盏的身影,只是横野下二实在没有这个心情,他现在唯一期盼着的就是弥光肚里的孩子,横野下二打定主意,待那孩子一出生,自己便将孩子送往日本,如此一来,就算自己不能掌权,但以亲生骨肉作为把柄,就算控制不了齐孤鸿,好歹也是能控制弥光的。
齐孤鸿和弥光的联姻,让横野下二觉得自己这个义女实在没白养,他没想到齐孤鸿与弥光的夫妻之情竟如此和谐,就算是在齐以死去后,齐孤鸿仍对弥光呵护有加。
说到这一点其实不知道是不是该惋惜——如横野下二这般年纪的人竟然不懂那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既最沉重的仇恨往往潜藏在心底最深处,一旦爆发出来,便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而且,横野下二有所不知的是,他眼中的靠山石,此时正被困陷于他横野下二一手构造的圈套之中。
横野下二走了,其他的几名军官也在石井的授意下离开了,房里就只剩下石井、齐孤鸿和弥光,哦,对了,在石井背后还有十名守卫的日军士兵,之所以忘了提起这些家伙,是因为石井本身也未曾将他们看做“人”。
“孤鸿君,”石井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听说你年轻的时候曾在西洋游学。”
“有过这样的事情。”
“是吧,我也曾游历过众多西方国家,而正是在我走遍了大半个地球之后,才对家乡产生了更加强烈的思念之情,而且,我对中国也有了特殊的情感。”
“哦?”齐孤鸿歪着脑袋望着对面的石井,“敢问阁下这种情感从何而来?”
石井似乎没有听出齐孤鸿话语之中的挑衅意味,他沉醉在自己的独特论点之中,举起手中的酒杯侃侃而谈道:“难道你不觉得中国和日本很像么?语言,艺术,习惯……”
“抱歉,对于这些说法,我不敢苟同,”齐孤鸿望着石井迷离的双眼,摇头笑了一声道:“华夏民族泱泱大国属礼仪之邦,我们的孩子们自幼就接受着关于道德的教育,这些教育充斥在我们生活中的各个部分,比如说,到别人家做客的时候,我们会先敲门,争取对方的同意之后再进门,我们不会在别人的屋子里肆意乱走,不会擅闯别人不想我们进入的房间,不会乱动东西,不会擅自帮主人做决定。与之相反的行为,我们称之为‘反客为主’,通俗一点,叫做‘没规没矩’。”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齐孤鸿的眼睛就静静地盯着石井,双目之中透着一种不容商
量的坚定,大概是这目光中的力量,让对面的石井稍稍清醒了一些。
“如果是能给你们带来更好的生活的客人,难道不该受到礼遇么?或者说,根本不是客人,而是师长或者家长?如果这样来接受的话,你们的人民可以生活得更好,这才是这个孱弱贫瘠的国家眼下所急需的吧?”
你来我往之间,这些看似平和的字眼中已经充斥满了火药气息,旁边的弥光眼皮不抬,捏着手中的一块点心慢慢掰开送到嘴里,直到这时才开了腔道:“我们不需要,更何况,谁是爹谁是儿子,这事儿得先分清楚吧?”
用弥光那一口京腔来表示鄙夷简直再恰当不过,齐孤鸿听罢简直忍不住扶额苦笑,心说恐怕也就只有弥光这张嘴能配得上唐鬼的伶牙俐齿。
然而话说到这里,也不需要再假装什么一团和气,齐孤鸿开门见山道:“你之前说的语言也好艺术也罢,都是我们中国人的东西,蛊术,也是一样,还说回这个规矩的问题,不给你的东西你动不得,这就是中国人的规矩,石井先生来自日本,恐怕不习惯这样的规矩,没办法,就只能勉强您尽量理解了,至于你之前一而再再而三步步紧逼,我们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现在,有几笔账咱们怕是要细算一下。”
石井不语,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仍未察觉到危险的他放下酒杯之后对齐孤鸿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齐孤鸿并不着急,只见他摆了摆手,看向墙上的挂钟。
“五分钟左右,你应该会接到一通电话。”
这话引得石井挑了挑眉毛,然而还不等他发问,墙上的电话果然响了起来,石井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齐孤鸿一眼后,转身来到墙边拿起话筒。
“石井……”
电话那边的人根本等不及石井自报家门,几乎是在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刺耳聒噪的惨叫声已经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弥光见状耸了耸肩膀,摇头笑道:“动手比以前利索了!”
虽然电话那边的人说的是日语,不过齐孤鸿和弥光本身也不好奇电话的内容,两人静静地等石井挂断电话,本以为他会回来坐下,然而没想到石井城府之低,电话刚挂断便已经暴跳如雷,指着齐孤鸿的背影怒斥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