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打牌的齐孤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打牌的,他开始学会利用一切,比如说金寒池,他就在一瞬间误打误撞成了齐孤鸿的一张牌,他那短短一句话成功地引起了日本人对金寒池的兴趣。
不过齐孤鸿并没有往下说太多,这也是他刚刚学会的出牌技巧之一:打完自己要出的牌之后就闭嘴,言多必失,有时候沉默本身就是一张好牌。
“我说了,”齐孤鸿今天的话不多,他用无法解读的目光看着横野下二,“我的交换条件只有一个。”
“我明白我明白,这件事情我会去安排的,只是你们父子团聚这种事情自然应该好好准备一下……”
如果换做唐鬼在这里的话,齐孤鸿能猜得出他现在的反应,敢爱敢恨又简单干脆如唐鬼一般,自然会抓起手边任何离自己最近的东西直接摔在横野下二脸上。
是啊,说什么要帮他们父子团聚准备什么仪式?横野下二不过只是要在达成目的之前攥紧齐以这一筹码来威胁齐孤鸿而已,这种得了便宜卖乖的话听起来无耻到刺耳,更何况,当初若不是因为甲午海战、不是因为日本人觊觎齐家蛊术,齐以也不会飘零异乡多年,这种话谁说都无所谓,偏偏是横野下二最没有这个资格说出来。
不过齐孤鸿不是唐鬼,在唐鬼刚刚离开的时候,齐孤鸿发现因他和唐鬼性格不同,很多事情是他的性格所无法应对的,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琢磨唐鬼的性格,揣测他在遇到每一件事情时会如何应对。
那对齐孤鸿来说是一段十分难捱的时光,不断地自我怀疑和自我纠错,然而在某天凌晨,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齐孤鸿突然恍悟了,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必要去模仿唐鬼,除此之外,他明明可以建立一套自己担他既然能从每一件事情本身跳脱出来去看唐鬼,自然也可以跳出来看自己、看别人,利用这种跳出事件之外的方式来进行思考,远远好过他停滞在他和唐鬼两人的思路之中。
所以齐孤鸿并没有发怒,没对横野下二发怒也没有对自己发怒,他清晰地做出思考,眼下自己想要做的不过只是见到齐以。
“我听说,他一直住在中岛江沿的宅邸里,”齐孤鸿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语气稀松平常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借中岛家一方宝地好了,想请什么人、请多少人也无所谓,如你所说,大家是为了发展和合作,提前彼此之间打个照面也好,反正是早晚的事。”
“那好那好,”横野下二连连点头,“既然如此,我派人去安排就是了。”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齐孤鸿觉得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对于他来说,今天要来这里的最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了。
当晚,齐孤鸿和弥光回到宅邸时,看到盲丞就坐在大厅正对面的沙发上,月光自门外照射进来,包裹着瞎子干瘪瘦小的身躯,他将身体蜷成一团,半个身子都陷入了柔软的沙发里。
齐孤鸿和弥光的脚步不约而同轻了不少,纵然如此,盲丞还是突然醒了,他撑着沙发勉强爬起半个身子,皮沙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瞎子的声音被裹杂
其中。
“齐少爷,可回来了。”
“你怎么还不睡?”
瞎子没有回答,而是从沙发缝了拽出了一只签筒。
“这是干什么?我今日的事情……”
“你今日的事已成,”瞎子说着,在桌上摸索着水杯,弥光将那杯子塞进他手里后,瞎子没有马上喝,双手捧着杯子,声音略有些低沉道:“我说的,是过几日。”
其实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齐孤鸿发现占卜算卦之与瞎子,与其说是吃饭的手艺,倒更像是他的爱好,而瞎子算命的方式有许多,其中,齐孤鸿最不喜欢的,便是摇签。
相比较测字、六爻之类,每次瞎子要给人摇签时,往往都没什么好事。
见齐孤鸿略有犹豫,弥光倒是体贴,率先回房去了,在她进门的时候,身背后响起卦签撞在一起的声响,当她关上门时,正听到一根卦签清脆的落地声。
“是下下签吧……”
在齐孤鸿吗弯腰去捡卦签的时候,瞎子刚喝了一口水,杯子还未完全放下时,他已经发出叹气声。
这话令齐孤鸿有些不悦,还不等他反驳,瞎子已经继续道:“下下签的声音有些钝,听起来就有点儿丧气劲儿,别嫌我说话难听,卜而先知,才能趋吉避凶。”
“那你说,”齐孤鸿看着手中的下下签,“我这次避得了么?”
“清明喜见雨,谷时漫堤林,”瞎子用手指慢慢摩挲着手中的卦签,“我先送你第一句话,欲重偏不得,欲速而不达。”
“这我知道,但是,已经决定了。”
“这我猜到了,所以我要送你第二句话,亲人未必都是对的,朋友亦是如此,每时每刻最需要记住的就只有一点,就是你想要做的到底是什么,在做到之前,暂且放下一切。”
这句话齐孤鸿听得有些迷糊——这一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齐以,莫非说齐以会成为自己这条路上的阻碍?自己会因为齐以而耽误了救齐以这件事?
还不等齐孤鸿想明白瞎子的意思,就听到瞎子继续道:“我要说第三句话是,人和人之间,做夫妻、做朋友是缘分,做父母也是缘分,对于旁人来说,陪你来的人未必能陪你走,但这话在齐少爷你的身上却不一样啊……”
盲丞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