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支被派来看守药厂的队伍中,广志和小次郎是仅有的两个来自广岛世罗町的士兵,他们是同乡,但是彼此的关系却算不上要好。
广志沉默寡言,与能言善道的小次郎相比,他在部队中的发展实在算不上顺利,两人身为同乡,年纪相仿,又同时入伍,但是小次郎很快被提拔为了小队长,摇身一变就成了广志的上司。
而当他们被派来看守药厂后,因士兵们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关于这支特殊部队的情况,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就像初春的柳絮般,在整个部队中无处不在,但他们对这一次战略部署的讨论,也就仅仅只是止步于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将更多的心思用在日常训练上,每日计算着自己将如何出人头地。
不管是人还是事物,只要是在大量聚集的情况下,便必然会产生出类型被进行分类,产生出多数和少数之间的划分,在这支队伍中,广志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异类,他对带兵打仗毫无兴趣,对小次郎的劝说充耳不闻,当其他人都在作训练习时,他却悄悄跑到郊外去观察驻地附近的虫子,好像早就猜到自己此举不可能被人所理解般,广志只是闷头做着他自己的事情,对任何人闭口不言。
不久后,当上小队长后的小次郎给家中寄了一封家书,在里面较为暧昧地描绘了将来的发展,准确来说,这封家书更像是小次郎的意银,他认定自己注定在支那的土地上大有作为。
小次郎的家书寄出去大概两个月之后,又一批信件自日本本土被带回,其中没有小次郎家人的回信,却有来自广志家寄来的信件,家人在心中反复询问广志,其大义是,如果连小次郎都有着如此美好的远大前程,那么,广志你呢?
毕竟是年轻人,因虚荣心和自尊心作祟,广志很快写好了一封信,平日里少言寡语如他,却足足写满了四五张信纸。
当广志将家书封好后,差不多过了四五天时间,远在广岛家中的父母尚未读到信中内容时,倒是整个军营里先炸开了锅。
“我们部队里竟然有个广志中队长!”这是在那封信被“寄出”后,这成了小次郎逢人便说的话题,“这可还真是没听说过啊!我想这应该不是我们的中队长,是虫子的队长吧?”
小次郎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嘲讽和不屑,这让广志很快意识到了那封信的下落,是小次郎拦截了广志的家书并擅自拆开,才从中得知广志原来蒙骗父母说他已经当上了中队长。
不就是为了压小次郎一头么?广志以家书这种方式悄悄地帮自己换取自尊心,却不想他这举动在整个军营里炸开了锅。
那时候,广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希望这个混蛋快点去死啊!
只不过想法毕竟也仅仅只是想法,当时的想法也不能代表现在的想法,就如此刻,当广志看到小次郎惊慌失措地嘶吼狂奔时,广志还是本能地举起了手中的枪,帮小次郎挡住在他背后穷追不舍的怪虫。
跟在小次郎身后的还有七八个士兵……不对,五个,七八个是上一秒的数字,但在短短的一秒之间,广志便亲眼看到两三个士兵倒在血泊之中,他们是在听到警告危险的哨声后,第一队冲向现场的士兵,前后相隔不过两三分钟时间,那一张张原本写满斗智的脸此刻就只剩下惶恐。
小次郎脚下拌蒜,逃离的脚步歪歪扭扭,在他身子一个踉跄几乎摔在地上时,广志连忙伸开双手将几乎摔在地上的他一把捞起来。
“怎么了?”
自来到部队后,广志的方言口音经常受人嘲笑,他一直偷偷地试着改正,但到这一刻也再顾不上其他,用浓重的口音焦急地询问。
“虫子……是虫子!”
“什么样……”
“各种各样的虫子!”
小次郎焦急地手舞足蹈比划着,那模样就像是个滑稽剧演员,可广志笑不出来,他无法从小次郎的比手画脚中猜测他说的到底是哪一种虫子,但能看得出他这慌乱动作中的
惊恐万分。
与小次郎不同,当广志听到“虫子”这两个字的时候,涌现在他心中的并非惶恐,而是一种难以明说的兴奋,他感觉到一种极大的幸运降临在他头上,毫不亚于天上掉馅饼!
广志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当然了,这也是他藏在心底的野心,自从来到这驻地后,当其他人将部队的特殊使命当成天天说地的谈资时,广志却将这件事情认认真真地放到心里去了,他注意到长官们经常在野外捕虫,将那些虫子带到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这让广志意识到,虫子,才是他们这一次驻扎于此的关键,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广志并未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任何人,他决定自己闷头研究,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当上了小队长的小次郎压过自己一头,但是谁知道呢?广志就是有这样的自信,他认为自己如果研究明白了这一点的话,一定能够取得远超小次郎的职位!
现在,当广志经历过那么多的嘲讽和鄙夷后,他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走廊中,肩并着肩,人挤着人,还有脚底下软绵无力的尸体,广志不知道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究竟死了多少人,只知道他正在逼近那个地方,竭力在拥挤之中腾出空间举起手中的步枪。
那门口距离他们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可对于广志来说却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很快听到了密集的枪声,站在走廊中的他看到堵在门口的四五名日军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