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于上海远郊的药厂外,荒郊小径上,叶家门徒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
准确来说,她们并不是在用自己的脚往前跑,在她们身下的是成千上百只密密麻麻的各种虫,好似一张地毯般将她们载在上面,它们被叶君霖所下的蛊从方圆数里召唤来,载着这些叶家门徒,也载着叶君霖的希望,风驰电掣般地奔向地平线尽头的黑暗中。
蛊虽然是叶君霖下的,但当时情况紧急,叶君霖无法控制这些虫子到底跑向什么地方,只能让它们带着这些叶家门徒尽量远离这座药厂,也就是说,自己将要会被带向何方,根本不由这些叶家门徒们选择,她们只知道自己离叶君霖越来越远了。
黎明前的天色阴沉得好像被压着一张厚重的棉被,浓郁的黑令人喘不过气,叶家门徒们回头望去,整座小楼完全被黑暗笼罩着,此时已经分不清楚形貌。
但黑暗并不是她们看不清楚那座小楼的真正原因,真正遮挡住她们视线的,是眼中的泪水。
其实就算在她们几乎被日本人折磨致死的时候,这些叶家门徒们也从未怀疑过叶君霖是否会来,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同样坚定的念头,她们知道或许自己赶不上见叶君霖一面,但她一定会来,哪怕亲自带着她们的尸体会叶家。
可是这一次,恐惧令人绝望,就好像这天色不会再亮起来,那个最为可怕的念头难以控制地降临,令她们挣脱不开。
这一次,恐怕真的再也不会见到叶君霖了……
这些叶家门徒彼此依靠和拥抱在一起,分不清楚自己抓着的是谁的手谁的腕子,只知道用力地握着,企图以此化解心中的悲痛,她们死死咬着嘴唇闭着眼睛,可泪水还是会不停地流下来。
而在不远处,在那片早已朦胧混沌的黑暗中,一道火光伴随着巨响冲天而起,突然冲散了她们和恐惧和悲伤。
那仿佛是大地的悲鸣和嘶吼,令她们脚下的土地如地震般颤动不止,那些虫子被打乱了步调,叶家门徒们身下一空,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可她们完全忘了爬起来,就像地上那些受惊后将腿脚蜷缩进甲壳里的虫子。
一双双茫然的双眼望向天边,此时她们终于再一次看清了那座药厂,只不过这或许是最后一眼,叶家门徒们看着那座药厂在发出一声巨响后,变成了一团小小的橘红色火团。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那不过只是一个巴掌大的火球,就像放在不远处地上的一只橘子,可若是到了近前,就会发现那是一大片熊熊燃烧的火焰,肆虐的火舌将这上千平米的小楼包裹其中。
不知为何,远处的叶家门徒们心中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想法毫无来由,却莫名地让她们格外坚信,虽然并没有亲眼看到,但她们却总觉得这爆炸肯定因叶君霖而起!
当叶君霖将绳子交给叶家门徒后,她甚至没来得及嘱咐要让她们尽快逃跑,也没有吩咐她们逃跑之后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叶君霖只是匆匆地将装满了蛊药的瓶子从窗口狠狠扔下去,在听到瓷瓶碎裂的响声后,叶君霖只说让她们快点逃跑。
而后,叶君霖毫不犹豫地冲向了章杳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门口,她的脚步格外坚定,没有再望着那些叶家门徒回头。
可以说,叶君霖是在日本人冲向章杳藏身的房间时,同时冲进了隔壁房间的,她翻身爬出窗外,在她对面,与她相隔足有两米的窗台不过只有一尺宽,稍
有差池便是三四米的落空,不管是从两座窗台中间的距离还是窗台能用来落脚的宽度来看,这都是不讨好的买卖,可叶君霖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几乎是她刚在窗台上站稳的瞬间,人已经纵身跨步一跃,冲到了对面的阳台上。
叶君霖从窗外就能看到几名日军士兵已经冲到了房门口,然而这些日本兵却根本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她,只是一个个迅速举起枪口对准了房间一角。
虽然从叶君霖当时的视角根本看不到那些枪口对准的目标,但叶君霖知道,那是章杳。
正当心急如焚的叶君霖迅速思考着自己该要怎么才能救章杳的时候,她却发现那些日本兵并没有直接开枪。
以此时的情况,日本兵们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只要轻轻扣动扳机,便可以轻而易举结束这场战斗,但他们没有,叶君霖注意到那些日本兵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一个个呆愣原地长大嘴巴望着章杳所在的方向。
叶君霖来不及过多揣测,身体已经率先打碎玻璃跳进房里,她控制着身体,顺势一个翻身跳到了木箱旁,紧接着,叶君霖看到了章杳,同时也看到了他身旁的炸药,这让叶君霖顿时明白了那些惊惧表情的来由,也让她忍不住露出了会心一笑。
虽然作为后来所发生之事的始作俑者和亲历者,但是,说句实话,章杳其实并没有完全目睹炸药爆炸的过程,甚至都不太清楚那根火柴最终究竟是由谁扔到炸药箱上的,在叶君霖握住他的手腕时,应该是出于安心吧,意识早已迷离的章杳终于闭上了眼睛。
不过,对面的日军士兵却是替章杳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整个过程,他们看到叶君霖握住了章杳的手,将那几乎快要从章杳手中滑落的火柴重新地紧紧握在了他的手中,他们看到叶君霖脸上露出的玩味笑容,以及潜藏在笑容下的杀意。
光是这一个表情,就足以让这些日军士兵感到极大的恐惧,而叶君霖脸上的表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