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葛家寨附近山里的一座山壁下,拾柴的孩子趁着晌午暖阳正想靠在树下打个盹儿时,忽而听到石壁上方的洞窟里传来一阵阵说话声,孩子不大听得懂谈话的内容,可他抬起头来望着那险峻的山壁,深知这是在寨子里活了一辈子的人都爬不上去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会有人……
对啊……不可能是人!这念头突然从孩子的脑海中闪过,思及唐老头儿在寨子口诈尸的事情,孩子被吓得连柴筐都顾不上就撒腿便逃。
此时位于洞窟中的齐孤鸿等人没能看到那孩子的情况,否则怕是要因自己这装神弄鬼之举而心生愧疚,只不过,眼下别说是去看下面的情况,他们几日甚至忘了自己这两日来已经粒米未进,就只顾着因金寒池在寨子中的见闻而争讨不休了。
“我说了多少次了,那是我亲眼所见,”金寒池斜靠在一块石头上,又一次拍了拍坑洼不平的石壁,“怪力乱神你可以不信,但是你不能说没有!”
对面的叶君霖也是一句不让,她连看都懒得看金寒池一眼,“早就说过让你出去找吃食不靠谱,一粒米都没带回来,还惹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这一路上,叶君霖是最不惯着金寒池少爷脾气的人,此时占了理,更是不忘将金寒池的毛病又扯出来提点一番。
自那一战之后,齐孤鸿、叶君霖、金寒池和章杳几人在上海滩是彻底无处容身了,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前往舍昂去救唐鬼,已经成了几人心照不宣默认全票通过的计划。
然而虽然那一战的确拉近了几人之间的距离,只可惜时间并不长,他们在炮火中认为彼此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可接下来的事实证明,这一条绳子的距离可不太够这几只蚂蚱和平相处,几乎是从上海出来之后,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战斗就从来没有停下来过。
自上海出发后的第一段,几人商议后决定搭乘火车,金寒池信誓旦旦打包票说车票这种事情只需交付在他身上。
进了车站后,也不知金寒池和车站里那头头模样的人说了些什么,几人便被带去一处小房间,看起来似乎是贵客休息的地方,几张软皮沙发旁边还配着松木茶几,地毯、白窗帘、柔和的淡黄色围墙,还有茶水贴心地上前询问需要什么饮品,中西式茶水、咖啡和汽水一应俱全,倒是让刚刚从生死之劫中逃出来的几人足足松了口气。
然而等上了车后,情况似乎就不太像金寒池所说一般了。
上车的共有六人,齐孤鸿、金寒池、叶君霖、休伶、章杳和章山石,再加上一只可以忽略不计的猫鬼,然而六人被引领着进入站台后,却被告知只有三张头等车票,剩下三人就只能坐三等车。
这火车上的头等车和三等车几乎是天壤之别,头等车位于车尾,上面标记的罗马数字“一”作为其尊贵的象征,光是车厢外饰就比其
他车厢奢华,而那三等车简陋的车厢外人山人海,吵闹声、叫骂声和孩子啼哭声不绝于耳,有甚者甚至踩着肩膀往车上挤,且车厢最靠近头等车,蒸汽卷杂着煤灰,上个车的功夫就能让人从白到黑变个模样。
章杳率先对章山石低声呢喃了几声,大意是让章山石跟着他去坐三等车,然而不再被兵戎蛊迷惑的章山石哪里还能受章杳的控制,高声嚷嚷道:“怎么着?都是一块儿出门,我坐三等车没事儿,但我就想问问,咱们这两个丫头去坐头等车,那另外一张车票哪个爷们儿好意思去坐?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几位爷要么可怜可怜让我这穷把式去开开眼?”
对于章山石这样的人,齐孤鸿和金寒池还的确是没办法,哪怕金寒池再怎么心有不甘,也实在没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他理论,就只能咬着牙将那头等车票递给章山石,转头对齐孤鸿和章杳打包票说上了车肯定能想办法带他们进头等车。
几乎是被人推到脊背散架的时候,金寒池、齐孤鸿和章杳三人总算是上了三等车,却无奈这三等车上根本没处落脚,一直到这火车开出去足有两个小时的时候,金寒池总算是带着另外两人找到了列车员,这其中艰辛暂不细表,真真儿是可以说成“跨越人山人海”,总之且看那三人见到列车员时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样子,就知道是如何不易了。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车站里的头头听到金寒池的名讳后,虽然碍于他金家乃是货运上的大主顾给他三分薄面,可到了这车上,列车员却是半分面子都不给,摆出列车上的营运规则称三等车乘客不可进餐车为由,就是不让他们往前跨过一步,金寒池无奈之下硬塞了几块大洋才算摆平。
待到三人终于进了头等车车厢时,已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简直比那羣玉坊一战还要艰难。
可历经“磨难”的三人待到进了卧铺包厢时才知道什么叫做千山万水又一关,只见那狭窄逼仄的卧铺车厢里就只有三张床位,两张竖着贴在包厢两侧,另外一张横着悬挂在两张之上,好似吊床一般,而这包厢里挤了六个人,别说是落脚,连喘气儿都有点儿艰难。
无论如何,这一夜必须要在这儿过,在场几人中,除了章山石是在人世间摸爬滚打长大的之外,其他几人就算不说养尊处优,可也是从来没在吃穿住用上受过半点儿委屈的,几人面面相觑,金寒池率先提出让休伶和叶君霖各占一张床,其他四个男人晚上轮流休息,可是回头一看齐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