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孤鸿初时的踉跄,是因不甘相信唐冕身上的刀口竟出自唐鬼的圆月弯刀。
而后的疾奔,乃是因意识到章山石情况危急,在心中命令自己不要桎梏于情感之中,强迫自己做出的理性决定。
但最后,当齐孤鸿猛地停住疾驰的脚步差点儿摔在地上时,驱使着他骤然停下的,则是难以名状的恐惧。
再次重申一下,出现在齐孤鸿面前的乃是两个人,除了唐冕之外,对面的章山石也是以人的姿态,而不是之前硕大庞躯的蜈蚣,他的身体歪歪扭扭地靠在石壁上,眼睛微微眯着,身体唯一的变化是随着唐冕给他喂过水后胸口的起伏,虽说这场景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感人,可到了齐孤鸿眼中,却因刚刚才见到的尸体而万分恐怖。
唐冕……为什么会在这里?
齐孤鸿曾听过很多神神鬼鬼的奇怪传说,在国内时,听说过什么僵尸乍起、怨鬼寻仇、精怪附体,在国外时,也听说过什么吸血鬼之类的传说,可是都没有这一次的亲眼得见更让他感到恐惧。
莫非说……是哪里出了错?齐孤鸿心头涌起百般疑问,他甚至以为刚刚对于那具无头尸体的判断乃是出自自己的谬论,可即便如此,齐孤鸿还是惊愕万分,双腿止不住地打颤。
而就在这时,面前这个已死之人也发现了齐孤鸿的存在,只见他缓缓转过头来,对着齐孤鸿露出了一个万分慈爱的笑容,就和齐孤鸿当初在上海看到的唐冕一模一样。
“你回来了。”
齐孤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读这个问题,他指的“回来”是什么意思?是说齐孤鸿终于回到了章山石身边?还是说他又回到了千古镇?又或者说,是无数次走到死亡边缘的齐孤鸿终于彻彻底底地回到了阴曹地府?
这个问题因唐冕人鬼不辩的身份而衍生出了千万种可能性。
最让齐孤鸿胆寒的则是唐冕脸上的表情,虽说笑容慈爱,可因其不合时宜,而显得万分诡异。
逃自然是逃不掉了,齐孤鸿深吸了口气,用尽了满腔勇气来遏制住声音中颤颤发抖的恐惧,轻声道:“您……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唐鬼,”那“唐冕”泰然自若道:“唐家的伴生蛊,他还没带走,我知道他必然会再度返回此处,所以一直在此等待,刚刚听到外面有异相便出来查看,你这朋友受了蛊咒,这咒我可解不了,只是用了旁门左道,暂且让他恢复人身罢了。”
齐孤鸿不知道唐冕到底对章山石做了什么,虽说他这一举的确是解决了齐孤鸿的心头大患,可却实在无法让人高兴得起来。
“你这是……”趁着齐孤鸿迟迟不语的功夫,唐冕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自顾自地轻声道:“到过那老宅了?想必,也看到了那具尸体了吧?”
这个问题让齐孤鸿哑然无语,他没想到之前让自己万分揪心的问题竟然就这样被唐冕轻描淡写地提了起来,而且唐冕的表情还万分坦然,轻声慢气地对着齐孤鸿解释起来。
“我知道镇斈司的人想要唐鬼的人头,所以,出自万不得已之策,我只能以蛊驱尸,造出来一个唐鬼,他们虽已取了头颅,可镇斈司行事缜密?
我祊乃们会再度折返,只能将那尸体暂且留在这里……?br />
这些解释进入齐孤鸿的耳朵里时,起初只是一些模模糊糊云山雾绕的词汇,然而渐渐停下来之后,倒也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个逻辑。
也就是说,唐冕并没有死!他只是将蛊下在一具尸体身上,以此伪造出唐鬼已死的假象,而为了等待唐鬼回来带走唐芒的伴生蛊,所以一直等候在此处。
唐冕一边说着,竟已经来到了齐孤鸿面前,这步步紧逼的动作令齐孤鸿浑身紧绷,脑袋里如跑马灯般开始思考对策——如果这真是唐冕挥之不散的怨灵,或者说其实其身已死而自我不知,若真是如此的话,是不是还需要什么朱砂黄符……
还不等齐孤鸿在脑袋里思想出个对策时,唐冕就已经到了齐孤鸿近前,伸出双手来,握住了齐孤鸿的腕子。
呼……
直到这时齐孤鸿才发现自己胸腔憋闷,原来在唐冕说这话的时候,他竟然一直都忘了呼吸,就只知道呆呆地听他的话,但好在这些话终于给了齐孤鸿一个完整的解答,让他长长地出了口气,那温热的触感仿佛在他心头叫嚣,嘶吼着告诉他,嗯,这是个活人。
以前总听说书人说什么“两世为人”,此时齐孤鸿才终于明白了这话中含义,虽说心终于放了下来,但之前的颤抖却因此愈发无法遏制。
“你是唐鬼的伙伴,我知道的,”在确认了齐孤鸿已经相信了自己所说的一切后,唐冕迫不及待发问道:“你见过他么?现在人在何处?”
“快了,”齐孤鸿仍在暗暗地喘着粗气,“他也是要到舍昂来的,我们已经就此事暂作商讨,就是不知道得了那返生蛊之后,我们俩是否能尽快返回千古镇齐家,他说已经就这事情曾与您商讨过了。”
“是,齐家自然要去,”唐冕不假思索道:“我到时候也会一路上为你们保驾护航,这一点你们尽可放心便是。”
“那么我们现在……”
“我先带你们上去。”
说罢这话,唐冕直奔章山石走去,齐孤鸿却抢先一步道:“岂敢让长辈做这种粗使活儿,让我来便是。咱们这是要从哪里离开?”
唐冕倒也不与齐孤鸿争,只是帮齐孤鸿一同将章山石扶到